“双轨号”的厨房舱里，林念舟正对着光屏上的星图发呆。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是还没去过的移民星坐标，每个红点旁边都标着当地的特色食材——沙漠星的耐旱枣、冰原星的霜浆果、星云带的漂浮菌菇……陆延生端着刚热好的麦粥走进来，银镯碰在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想下一站？”他把碗放在林念舟面前，粥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光屏的边缘，“刚才收到沙漠星的消息，他们培育的‘沙玉麦’成熟了，说是能在沙层下三米结果实。”
林念舟用勺子轻轻搅动粥碗，米香混着麦香漫开来：“沙玉麦的根茎能固沙，要是和咱们的星轨麦杂交，说不定能在沙漠星种出连片的麦田。”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箱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片压干的叶子，边缘泛着淡金色，“这是上次在雨林星摘的‘火桐叶’，当地人说把它烧成灰拌进麦种，能防虫害。”
陆延生接过叶子，指尖抚过叶面上的纹路，纹路竟与星图上某段航线重合：“有意思，雨林星的磁场异常，这段航线我们一首绕着走，说不定这叶子里藏着磁场密码。”他转身打开实验柜，取出星轨麦的种子样本，将火桐叶灰均匀撒在培养皿里，“试试看能不能让麦种适应磁场环境。”
星舰抵达沙漠星时，正赶上当地的“收麦节”。移民们穿着镶着铜片的长袍，牵着骆驼在沙丘间行走，驼铃在热风里荡出悠长的回响。领头的老人掀开蒙在骆驼背上的帆布，露出堆得像小山似的沙玉麦——麦粒，外壳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掉在沙地上竟能微微下陷，仿佛在主动往土里钻。
“这麦种邪性得很，”老人粗糙的手掌抚过麦穗，眼里闪着光，“不用浇水，靠晨露就能活，根系能扎到地下泉眼，咱们这儿的沙丘都被它固定住不少。”他突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就是有件怪事，夜里总听见麦地里有歌声，像极了老家戏台上的调子。”
林念舟和陆延生跟着老人走进麦地，夕阳把麦穗染成金红色，风过时，麦浪里果然飘来细碎的旋律，像无数根琴弦在沙粒上震颤。陆延生打开探测仪，屏幕上的声波图谱呈现出奇异的规律，与星轨麦的基因序列图谱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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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舟蹲下身，摘下颗沙玉麦放在手心，麦粒在掌心里微微发烫：“像在打招呼呢。”她突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好庄稼都有灵性，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粮食。
夜里，移民们在麦场中央燃起篝火，把沙玉麦磨成粉，和着驼奶烤饼。饼烤熟时，林念舟往面团里掺了把星轨麦粉，烤出的饼上竟浮现出星轨纹路，咬一口，麦香里混着淡淡的奶香，还有种说不出的清甜，像把沙漠的热和星空的凉揉在了一起。
老人咬着饼，突然老泪纵横：“这味道……像我娘烤的杂粮饼，就是这个甜味，一点不差。”他年轻时从地球逃难到沙漠星，快五十年没回过家，此刻却在异乡的麦饼里，尝到了故乡的滋味。
离开沙漠星前，移民们送了他们满满一舱沙玉麦种。林念舟把星轨麦种和沙玉麦种混在一起，装进培养舱。陆延生调试着恒温设备，银镯在灯光下闪了闪：“预计三个月能培育出新品种，就叫‘星沙麦’吧，既能固沙，又能跟着星轨走。”
星舰驶离沙漠星时，林念舟站在舷窗前，看着下方的麦浪在月光下泛着金波，那些会“唱歌”的麦秆，正借着夜风传来悠长的调子，像在说“一路顺风”。她突然明白，所谓“坐标”，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这些藏在食物里的记忆——沙漠星的麦饼记着老人的乡愁，雨林星的坚果裹着移民的期盼，极寒星的薯团捧着冻不住的暖意。
陆延生从身后递来块刚烤好的星沙麦饼，饼上的星轨纹路在光屏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下一站去冰原星？”他指着光屏上的红点，“他们说那里的霜浆果能在零下三十度结果。”
林念舟咬着饼，看着星图上那些等待被点亮的红点，突然觉得这趟旅程像场永远不会散的宴席——每个星球都是餐桌，每种食材都是请柬，而他们，就是带着地球烟火气的“赴宴人”，把故乡的味道撒向宇宙，也把宇宙的馈赠带回人间。
厨房舱的灶台上，新的菜谱本己经翻开，第一页画着个冒着热气的烤饼，饼上的星轨纹路延伸出去，连接着无数个小小的篝火图标，像串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笼，在宇宙的黑夜里，照亮着每个游子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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