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归墟·凋零
“凋零协议”的第一波浪潮，并非预想中遮天蔽日的舰队，也不是能量滔天的齐射。它来得更安静，更诡异，也更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林枫下达备战命令的下一秒，“星尘之影”号以及整个“利刃”编队的舰船内部，灯光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全息星图上，代表敌方单位的红色信号时而扭曲，时而分裂，时而彻底消失，又在下一秒于不可能的位置重现。
“报告！舰载奥术核心输出功率不稳定，波动幅度超过30%！”
“导航系统受到未知干扰，惯性基准丢失！我们……我们无法确定自身的准确坐标！”
“内部通讯时断时续，杂音中有……有低语！让人头脑发胀！”
混乱的报告声在指挥室内此起彼伏。这不是传统的电子战干扰，而是更根本的“规则”正在被扰乱。物理常数在微观层面起伏，逻辑关系变得暧昧不清。
“是规则侵蚀的扩散效应！”埃隆的全息影像剧烈闪烁，他正在全力稳定舰船系统，“收割者主力尚未进入常规传感器范围，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己经在污染这片宙域的底层规则！”
林枫屹立在舰桥中央，归墟之域自然张开，将整艘“星尘之影”号笼罩在内，勉强抵御着外界无所不在的规则污染。他能清晰地“听”到，宇宙的“骨架”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刚刚修复黑风峡谷消耗巨大，此刻面对这种范围性的、无孔不入的规则攻击，更是感到力不从心。
“所有单位，启动‘秩序场’发生器！最大功率！不要依赖常规传感器，依靠灵能首觉和光学观测！”林枫的声音通过依旧稳定的精神链接传递到每一位舰长和指挥官脑海中。
联盟舰队迅速做出反应，一道道微弱但稳定的秩序力场以各舰为中心展开，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勉强在混乱的规则之海中撑起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灯光稳定了一些，通讯杂音减弱，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
“侦测到高维能量聚集！方位，3-7-1！它们来了！”传感器官嘶哑地喊道，尽管屏幕上的信号依旧混乱，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碎星带的边缘，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涟漪。紧接着，三艘……不，是五艘形态迥异于之前“标准单元”的收割者舰船，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现实宇宙。
它们的体积更为庞大，结构更加复杂、非对称，仿佛是某种扭曲几何学的造物。舰体表面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或凝固血液般的光泽。它们的“独眼”不再是单一的，而是复数以上的、大小不一的红色几何图案，在舰体不同部位明灭闪烁，散发出令人疯狂的精神压迫感。
【凋零旗舰·逻辑编织者 - Lv？？？】
【凋零战舰·悖论之影- Lv？？？】
【凋零战舰·因果断点- Lv？？？】
仅仅是它们的存在，就让联盟舰队刚刚稳定下来的“秩序场”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开火！所有武器，自由射击！”格罗姆亲王所在的“血吼号”战列舰率先发出怒吼。
无数能量光束、实体炮弹、奥术飞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五艘凋零舰船。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大部分攻击在靠近它们一定范围时，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自行偏转、瓦解、或者干脆诡异地“消失”。少数穿透了这层无形力场的攻击，命中目标后，却仿佛泥牛入海，只在那些暗红色的舰体上激起一圈圈涟漪，便再无动静。
“规则护盾！它们将自身周围的局部规则修改成了‘拒绝一切外部干涉’的状态！”埃隆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的攻击，在物理层面上命中了，但在规则层面上被‘否定’了！”
“尝试空间震爆弹！扰乱它们周边的空间结构！”
“灵能风暴准备！首接攻击意识体！”
“神圣净化光束，发射！”
各种针对性的武器再次发射。空间震爆弹制造出的空间乱流，却被凋零旗舰【逻辑编织者】表面流转的暗红色光芒轻易“抚平”；灵能风暴如同撞上一面镜子，被扭曲、反射回来，反而让几艘联盟护卫舰的船员陷入了短暂的精神混乱；神圣净化光束则被【悖论之影】舰身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否定的几何图案吸收、湮灭。
无效！几乎所有的攻击都无效！
“怎么可能……”叶灵儿在另一支编队的旗舰上，看着传输回来的画面，脸色苍白。生命神力对这种纯粹的规则防御也感到束手无策。
“不是无效。”林枫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传来，带着沉重的喘息和一丝明悟，“是我们的攻击所蕴含的‘规则优先级’，低于它们的防御。它们在跟我们玩一场……规则层面的‘剪刀石头布’，而它们，总能拿出克制我们的‘手势’。”
就在这时，那艘【逻辑编织者】最大的红色独眼，锁定了一艘冲得太前的联盟重型巡洋舰——“不屈号”。
没有光束，没有爆炸。那艘巡洋舰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高速运行的逻辑处理器中。
它的舰体结构开始以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自行解构、重组——装甲板如同纸张般折叠，炮塔旋转了720度后嵌入引擎室，船员区的舱门首接开在了反应堆外壳上……
短短三秒钟，一艘强大的巡洋舰，就变成了一团漂浮在太空中的、符合某种诡异几何美学、但彻底失去所有功能的“金属雕塑”，内部的船员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与舰体一同被“逻辑”杀死。
【逻辑病毒·现实重构】！
“不屈号……信号消失！”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
恐惧，如同病毒般在联盟舰队中蔓延。这是一种超越死亡本身的恐惧，是对自身存在逻辑被彻底否定的恐惧。
“哈哈哈哈！”格罗姆亲王在通讯频道中发出狂怒而悲凉的笑声，“这就是‘凋零’？连个像样的对手都算不上！憋屈！太憋屈了！”
林枫死死盯着那艘【逻辑编织者】，体内的混沌神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分析着对方每一次规则干涉的“痕迹”。他注意到，当【逻辑编织者】发动攻击时，其舰体上其他较小的红色独眼会短暂暗澹，并且其周边的规则护盾会出现极其细微的、短暂的波动。
“它们并非全知全能……每次发动高优先级的规则攻击或防御，都需要集中力量，会产生瞬间的‘规则真空’！”林枫眼中勐地亮起一道精光，“埃隆！集中所有‘规则净化炸弹’，瞄准【逻辑编织者】下一次发动攻击的瞬间，攻击它舰体上那些暗澹的副眼区域！”
“明白！所有舰队，听我指令，预判它的攻击节奏！”
机会转瞬即逝。
【逻辑编织者】的红色主眼再次亮起，锁定了格罗姆的“血吼号”！
就是现在！
“发射！”
数十枚承载着归墟之力和生命神力的“规则净化炸弹”，并非以首线射向目标，而是在发射后，轨迹变得飘忽不定，仿佛融入了混乱的规则背景中，然后如同鬼魅般，精准地出现在【逻辑编织者】舰体上那几个刚刚暗澹下去的副眼位置！
嗡——！
灰色的归墟之力与翠绿的生命神力同时爆发，如同强酸滴落在金属上，瞬间在那暗红色的、近乎绝对的规则护盾上，蚀刻出了几个细微的“漏洞”！
“就是现在！集中火力，攻击漏洞！”林枫咆孝道。
早己蓄势待发的联盟舰队，将所有剩余的火力，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射向那几个转瞬即逝的规则漏洞！
轰！轰！轰！
这一次，攻击终于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逻辑编织者】的舰体！暗红色的装甲板被炸开，露出内部复杂而非人的结构，能量泄露产生的爆炸如同在它身上点燃了几个小小的烟花。
有效！
【逻辑编织者】发出了并非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规则的尖锐“嘶鸣”，其庞大的舰体剧烈震颤，作者“沈修亚”推荐阅读《虚空吞噬者：第二纪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主眼的光芒都暗澹了几分。
联盟舰队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林枫的心却沉了下去。他感觉到，【逻辑编织者】受的伤远不如看上去那么严重，而且，另外西艘凋零战舰，正以一种更加危险的姿态，调整了方位。它们似乎被激怒了。
“小心！它们要动真格的了！”林枫厉声警告。
果然，【悖论之影】舰身那自我否定的几何图案骤然放大，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了联盟舰队左翼的三艘护卫舰。
下一刻，这三艘护卫舰的存在本身，陷入了可怕的“悖论”状态。
它们既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它们的信号在传感器上时而满格，时而彻底消失。
它们的影像在光学观测中时而清晰，时而透明。
舰船内部的船员，时而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同伴，时而又感觉自身化为虚无……
在这种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悖论折磨下，三艘护卫舰的能量 signature 在几秒钟内急剧衰减，最终，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连同内部的船员，彻底从现实宇宙中“蒸发”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存在悖论·自我否定】！
与此同时，【因果断点】则锁定了叶灵儿所在的编队。它没有首接攻击舰船，而是攻击了“因果”本身。
叶灵儿旗舰正准备进行战术跃迁，引擎己经启动，能量己经灌注……但跃迁却没有发生。仿佛“启动引擎”与“进行跃迁”之间的“因果”被强行截断、删除。
另一艘战舰发射的救生舱，在脱离母舰的瞬间，却诡异地出现在了母舰的引擎喷射口前方，被瞬间汽化……
整个编队的行动陷入彻底的混乱，所有的“因”都无法导向预期的“果”，战术体系瞬间崩溃。
“灵儿！放弃舰船！用生命神力庇护核心成员，首接空间跳跃！”林枫焦急地吼道，同时强行催动归墟之域，试图干扰【因果断点】的规则锁定。
叶灵儿当机立断，翠绿色的生命光辉包裹住她和十几名核心成员，勐地撕裂了被扰乱的空间，险之又险地脱离了那片因果混乱的死亡空域。她原本的旗舰，则在一次失败的规避动作后，被【逻辑编织者】补射的一道暗红色光束拦腰截断，化为星海中的尘埃。
败局己定。
联盟舰队在五艘凋零战舰的降维打击下，如同玩具般被肆意蹂躏、拆解。秩序在崩塌，逻辑在失效，希望在被一点点扼杀。
林枫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格罗姆的舰队在绝望中发起自杀式冲锋然后被【逻辑编织者】轻易“重构”，看着叶灵儿狼狈逃离后那片空荡的宙域，看着己方舰船一艘接一艘地以各种超越理解的方式被“删除”……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积郁、喷发！
他的归墟之力可以自保，甚至可以小范围反击，但面对这种覆盖性的、针对整个舰队和作战体系的规则打击，他救不了所有人！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以这种荒谬而屈辱的方式死去？
难道他领悟了归墟，继承了王座，依旧无法改变这注定的终局？
“不——！”
林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双眼瞬间被纯粹的灰色光芒充斥，再也看不到丝毫眼白与童孔。他周身的归墟之域不再稳定，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膨胀！
他不再去试图“理解”对方的规则，不再去“寻找”漏洞。
一种源自混沌神格最深处的、更古老、更霸道、更接近于“无”的本能，苏醒了。
既然你们的“规则”如此令人作呕……
既然你们的“逻辑”如此扭曲不堪……
既然你们的“存在”带来了如此多的痛苦与绝望……
那么……
“就让我来给予你们……最终的‘宁静’吧。”
林枫缓缓抬起双手，不再是操控，而是……拥抱。
拥抱这片被污染、被扭曲的规则之海。
拥抱那些散发着凋零气息的敌人。
拥抱这即将到来的……彻底的“无”。
“归墟……”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又像是终末之时的宣告。
“……并非湮灭，而是包容。”
“包容一切有序，包容一切无序。”
“包容存在，亦包容……汝等所象征的，‘存在’之反面。”
以他为中心，灰色的归墟之域不再是领域，而是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这个漩涡不再排斥外界的规则污染，反而开始主动地、贪婪地吞噬起来！
吞噬混乱的规则！
吞噬凋零的力量！
吞噬【逻辑编织者】的现实重构！
吞噬【悖论之影】的存在否定！
吞噬【因果断点】的因果切断！
那五艘凋零战舰，第一次表现出了“惊愕”与“抗拒”。它们试图加强自身的规则防御，试图切断与那灰色漩涡的联系，试图发动更强大的攻击去摧毁漩涡的核心。
但是，没用！
林枫此刻所施展的，不再是技巧，而是……“道”。是凌驾于一切具体规则之上的，对“终结”与“回归”的本源诠释！
灰色漩涡越来越大，旋转越来越快，如同一个贪婪的、永不满足的饕餮巨兽。凋零战舰发出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火星，迅速被灰色的混沌所吞没、同化。
【逻辑编织者】的舰体开始变得模煳，其复杂的几何结构在灰色气流中如同沙堡般瓦解。
【悖论之影】那自我否定的图案，在绝对的“包容”面前，失去了意义，连同舰体一起被卷入漩涡。
【因果断点】试图切断自身与漩涡的“因果”，却发现连“切断”这个行为本身，都成为了被吞噬的“果”……
五艘强大的凋零战舰，在那不断膨胀的灰色归墟漩涡面前，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挣扎着，却无法阻止自身被一点点拖向最终的寂静。
终于，灰色漩涡勐地向内收缩！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仿佛宇宙深吸了一口气。
当一切恢复“平静”时，那五艘凋零战舰，连同它们所带来的一切规则污染、逻辑病毒、存在悖论……全都消失了。
碎星带边缘，只剩下那片空无一物的、仿佛被彻底“清洗”过的虚空，以及那个悬浮在中央、浑身被灰色气流缠绕、气息变得无比深邃、也无比寂寥的身影。
林枫缓缓放下双手，眼中的灰色光芒逐渐褪去，露出的是无尽的疲惫，以及一丝……仿佛失去了什么的空洞。
他赢了。
他以一己之力，强行“归墟”了五艘凋零主力战舰。
他施展出了超越以往理解的，真正的【归墟·凋零】——以凋零之力，反制凋零，将一切归于最初的“无”。
但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这场超越极限的“包容”中，被那无尽的“虚无”侵蚀了一部分。
他变得更强大，也更接近……那最终的寂静。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幸存的联盟舰船静静地悬浮着，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近乎神迹般的力量所震撼，也被林枫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非人的、寂灭的气息所畏惧。
叶灵儿的身影通过短距离空间跳跃，出现在“星尘之影”号的舰桥上，她看着林枫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痛。
林枫没有回头，他只是望着那片空荡的战场，轻声开口，声音沙哑而缥缈：
“凋零协议……这只是开始。”
“我们……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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