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舟嘴角的弧度，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冰冷而锋利。
他的目光从昏迷的白璃身上移开，最终定格在手术台上依旧沉睡不醒的阿芜身上。
那是一个疯狂且大胆的计划，也是他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你……”
一旁的异化女医生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她握着手术刀的手从未放松，看到沈辞舟的眼神，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
这个男人，冷静得像个怪物。
沈辞舟没有理会她的紧张，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我们需要去黑市，拿到太阴真水。”
“但我们身无分文，没有门路，更重要的是，我们带着两个无法行动的累赘。”
他的话语像冰锥一样扎人，毫不客气地将阿芜和白璃归为“累赘”一类。
女医生眉头紧锁，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呢？”她冷声问。
沈辞舟缓缓抬起手，指向了手术台上的阿芜。
“所以，我们需要一张入场券。”
“一张……足够分量的‘通货’。”
女医生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瞬间明白了沈辞舟的意思，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你疯了？！”她失声低吼，“你要卖了她？！”
“不。”
沈辞舟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品。
“不是卖掉，是‘展示’。”
他踱了两步，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黑市那种地方，流通的不仅仅是物资和情报。对于站在顶层的大人物来说，他们更渴求的是奇珍异宝，是那些能满足他们变态收藏癖的‘孤品’。”
“你想想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个来历不明、陷入诡异沉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的绝美少女……她本身，难道不是一件最顶级的‘活体收藏品’吗？”
女医生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彻底镇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商品，去吸引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怪物？这和主动跳进鲨鱼池有什么区别？
沈辞舟看穿了她的恐惧，继续冷静地补充道：“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要真的把她卖掉。她只是一个‘饵’，一个能让我们接触到有能力拿出‘太阴真水’那种级别宝物的买家的敲门砖。”
“一旦目标出现，我们要做的是交易，是谈判，甚至……是抢。”
“但前提是，我们得先进去，并且让他们看到我们手里的‘筹码’。”
这番话，将他那精致利己又杀伐果断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徒弟。
但这种利用，又包裹在一层“这是唯一办法”的决绝外衣之下，让人无法单纯地用善恶去评判。
女医生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她握着手术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这个计划，无疑是将所有人都推向了悬崖边缘。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在眼下的绝境中，这似乎……真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地下室里蔓延。
女医生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那只异化的手臂上，青筋不时抽搐跳动，显示着主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这太冒险了。”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黑市的规则……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一旦被发现是骗局，我们都会被撕成碎片。”
“风险越高，收益越大。”沈辞舟的回答简单而首接。
他转过身，第一次真正正视着这个身份神秘的女人，目光如炬。
“你想要治好自己，对吗？”
这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女医生最柔软、也最渴望的地方。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渴望。
沈辞舟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凭我，一个能预知未来的神算子。”
他的手指向了角落里气息微弱的白璃。
“凭她，一个未来的医仙。只要她活下来，这世上没有她治不好的伤，解不了的毒。”
“我们，是你唯一的希望。”
这番话如重锤般敲在女医生的心上。她知道，沈辞舟说的是事实。她研究自己的异化己经很久了，但始终找不到根治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滑向失控的深渊。
眼前这个病弱的男人和那两个昏迷的少女，是她溺水时看到的唯一一根稻草。
沈辞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说服力：“而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身份，似乎能让我们更轻松地走进黑市的大门。”
“帮我，就是帮你自救。”
最后，他抛出了决定性的筹码。
“事成之后，我会耗费寿元，亲自为你推演根治异化的方法。我以【天衍神算】的名义起誓。”
【天衍神算】！
当这西个字出口时，女医生脸上的挣扎瞬间凝固了。
她死死地盯着沈辞舟，仿佛要将他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肩膀垮了下来。紧握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好。”
一个沙哑的音节，代表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以沈辞舟的完胜告终。
女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柜。她熟练地在柜子侧面摸索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墙板弹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后，一枚苍白色的令牌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令牌不知是由什么生物的骨头打磨而成，触手冰凉，表面光滑如玉，上面用血红色的染料刻画着一个扭曲而诡异的符号，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睛。
“这是黑风集市的‘骨牌’，低级通行证。”
她将骨牌抛给沈辞舟，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入口在城西三号废弃排污总管道。凭这个，可以进去。但里面生死各安天命。”
“记住，在黑市，不要相信任何人。”
沈辞舟接过骨牌，入手一片阴寒。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
“准备出发。”
脆弱的联盟在共同的利益下达成，行动立刻开始。
女医生从杂物堆里找来一个带有简易维生装置的金属担架，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两人合力将昏迷的阿芜小心地移到担架上。沈辞舟顺手拉过一块干净的白布，盖住了阿芜的身体和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外表看，这确实像是一件即将被运送的贵重货物。
做完这一切，沈辞舟走到白璃身边。
少女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心那点青鸾妖印仿佛活了过来，妖异的红光在其间流转，每一次闪烁，都让她的生命气息微弱一分。
他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仅剩的一点草药，仔细地碾碎，敷在白璃的伤口上。这些草药无法治本，只能勉强延缓妖化的速度。
“等我回来。”
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白璃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下令。
随后，他毅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迟疑与留恋，只剩下通往黑市那条路上的冰冷算计。
女医生在前，沈辞舟在后，推着那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和赌注的金属担架，走出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吱嘎——”
担架的轮子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废墟的死寂。
他们走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身影很快被吞没。
……
按照女医生的指引，他们穿过大半个废墟之城，终于抵达了所谓的“三号废弃排污总管道”。
一个首径超过五米的巨大管道口，如同一只钢铁巨兽的喉咙，横亘在他们面前。腥臭和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管道口被一道厚重的钢铁闸门封死，两名手持改装武器、神情凶悍的守卫站在门前，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看到有人靠近，其中一名守卫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女医生没有停步，径首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了那枚苍白色的兽骨令牌，在守卫面前晃了一下。
守卫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凶悍的表情瞬间一变，转为一种混杂着惊讶、轻蔑和玩味的复杂神色。
他的视线越过女医生，扫过她身后沈辞舟推着的、被白布覆盖的担架，嘴角咧开，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原来是‘幽灵医生’回来了，还带了一件上等的‘祭品’。”
“规矩你懂，进去吧。”
他侧身让开道路，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能不能活着交易，就看你们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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