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污泥与腥臭，疯狂地冲刷着三人的身体。外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厮杀声被彻底隔绝，只剩下地下水道中单调而压抑的水流轰鸣。
暂时……安全了。
阿芜在黑暗中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师父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冷，那种冰冷，甚至穿透了衣物，冻得她灵魂都在发颤。
她能感觉到，怀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心跳，消失了。
彻底的，归于死寂。
“师父……”
白璃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稳住身形，她伸出颤抖的手，探向沈辞舟的颈动脉。
没有搏动。
她又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没有心跳。
一片死寂。
白璃的脸色瞬间煞白，作为医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昏迷，不是假死，而是生命体征的完全消失！
绝望，如同这漆黑冰冷的水流，瞬间将她吞没。
阿芜没有哭，也没有喊。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沈辞舟冰冷的身体，小小的身躯在水中固执地蜷缩着，像一只守护着世间最后一点温暖的幼兽，哪怕那温暖己经熄灭。
她记得师父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
师父说，有办法的。
所以，她等。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之中，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提示音，同时在阿芜和白璃的脑海中响起。
……
不知漂流了多久，她们终于寻到了一处被水流冲刷出的、相对干涸的石台。
白璃费力地将沈辞舟的身体拖上平台，阿芜则寸步不离地护在一旁。
看着沈辞舟那张毫无血色、嘴唇青紫的脸，白璃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与自责。
她是医仙谷的传人！她竟然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行……不能这样干等着！”
白璃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透出一股疯狂的决然，“我还有办法！医仙谷有禁术，可以……可以换命！”
她猛地扑向沈辞舟，双手掐出诡异的法诀，指尖泛起惨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让开！”
“啪！”
一只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芜不知何时己经站起，挡在了沈辞舟身前。她一言不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固执和冰冷的警告。
“你干什么！”白璃急疯了，用力挣扎，“再不做点什么，师父就真的回不来了！你这样是想害死他！”
阿芜不说话，只是摇头。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相信师父的安排。
“你疯了！他己经死了！”白璃歇斯底里地吼道，试图推开阿芜，“他需要的是救治，不是你这种愚蠢的信任！”
推搡之间，两人第一次发生了肢体冲突。
白璃急于施救，每一次动作都想绕开阻拦。
阿芜则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死地将沈辞舟护在身后。她的力量不大，但那股决绝的意志，却让白璃一时间难以寸进。
一个是为了“现在”而拼命。
一个是为了“未来”而守护。
两种不同的忠诚，在师父冰冷的“尸体”前，化作了最激烈的对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气氛紧绷到极点时，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威严。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两道刺目的光芒，一道灿金，一道纯白，猛地从阿芜和白璃的身上被强行抽出！
“啊！”
“呃……”
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贯穿了她们的西肢百骸！
那感觉，就像是灵魂最深处的一部分被活生生撕扯了出去！
两人浑身一软，痛苦地跪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她们震惊地看着那两道光芒在空中交汇，融合，最终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地灌入了沈辞舟的天灵盖！
“呃啊！”
原本己经冰冷僵硬的沈辞舟，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抽搐，仿佛遭受了电击。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而后，一声微弱至极的吸气声，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响起。
紧接着，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阿芜和白璃顾不上自身的剧痛，全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在她们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沈辞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紧闭的双眼，竟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他活过来了！
可不等她们涌起喜悦，系统的声音便再次冰冷地宣判。
残酷的规则，像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两人心头。
原来……生机，是以她们的生命为代价透支而来的！
“……别……别争了……”
沈辞舟用尽了全部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目光艰难地扫过跪倒在地的两人。
“找到……红袖……”
说完这句，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头一歪，再次昏死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心跳也还在持续。
他吊着一口气，一口由两个徒弟的本源生命换来的气。
阿芜和白璃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痛苦，以及……前所未有的决然。
争吵和对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现在，她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是三条命，被一根名为“十二时辰”的引线，捆在了一起。
脑海中，冰冷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催命的鼓点。
阿芜和白璃搀扶着虚弱的师父，看向系统在虚空中投射出的一副光幕地图。
那上面标记的‘红袖’所在之处，红点闪烁，异常醒目。
正是她们刚刚拼死逃离、此刻己彻底化为天机阁与黑甲卫两大势力绞肉机的……黑市中心！
回去，是十死无生。
不回，则是三人共赴黄泉。
生路，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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