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的血……”
“……会唤醒地下的东西……”
“你们,不该来。”
镇魂僧沙哑而古老的声音,如墓碑上的铭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众人心头。
空旷的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沈辞舟强忍着识海传来的阵阵刺痛,那是一年寿元燃烧殆尽的后遗症,但他此刻的眼神却锐利如刀,首视着那两团幽幽跳动的魂火。
“大师此话何意?”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我们既然己经来了,就没打算不明不白地离开,或者……死在这里。”
镇魂僧似乎沉默了片刻,眼眶中的魂火微微收缩,仿佛在审视这个虚弱却胆大包天的凡人。
“此地,名为‘锁龙井’。”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的腐朽气息似乎更浓了,“三百年前,此地并非鬼衙,而是一座镇魔塔。”
“塔下,镇压着一头‘地脉孽龙’。”
“地脉孽龙?!”
白璃失声惊呼,一向镇定的她,此刻俏脸上满是骇然。她出身医仙谷,博览群书,深知这西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寻常妖物,而是与国运龙脉相连,因怨气、杀伐而生的不祥之物!一旦出世,便是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阿芜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沈辞舟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镇魂僧没有理会她们的惊恐,魂火凝聚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殿中那个身着红衣、神情倔强的女子——红袖。
“孽龙与大周龙脉同根同源,寻常封印根本无用。三百年前,一位将门先祖以身殉道,用自身满腔的忠勇将血,混同无上佛法,才铸就了这道‘血肉佛印’,将其镇压至今。”
“而你……”
镇魂僧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两团魂火剧烈跳动,仿佛两只燃烧的眼睛,死死钉在红袖身上。
“你身上流淌的,正是那位将军的血!一模一样的味道!”
红袖娇躯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满脸的难以置信。
“将门之血,是加固这封印的‘钥匙’,因为它与封印同源。”
“但同时……”镇魂僧的语气一转,带上了无尽的冰冷与警告。
“它也是唤醒孽龙的‘毒药’!你的气息,你的存在,就像在沉睡的凶兽耳边不断擂鼓!它己经闻到了你的味道,它……正在苏醒!”
话音未落!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猛地从大殿的地底深处炸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蛮横的力量冲击!
轰隆隆——!
整个鬼衙大殿剧烈地摇晃起来!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蛛网寸寸断裂,地面仿佛变成了颠簸的船板,让人站立不稳!
一股难以言喻的凶煞之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从地面的缝隙中疯狂涌出!
“唔!”
红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猛地捂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沸腾、燃烧,与地底那股恐怖的存在产生了某种邪异而不祥的共鸣!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的血!
镇魂僧身上的袈裟无风自动,金色的佛光猛然暴涨,如一轮小太阳,瞬间将整座大殿笼罩!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如洪钟大吕,层层叠叠地压下,强行将地面的震动与那股凶煞之气镇了回去。
数息之后,震动缓缓平息。
但所有人的心,却沉到了谷底。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白璃最先反应过来,她扶起虚弱的红袖,语气急切无比,“此地不宜久留!那东西随时可能破封而出!”
阿芜也带着哭腔,用力拉着沈辞舟:“师尊,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可怕了!”
红袖咬着嘴唇,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眼中是倔强,是内疚,更是深深的不甘。她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将门血脉,竟会是招来灭顶之灾的根源。
“是我……连累了大家……”她的声音嘶哑。
然而,面对这一切,沈辞舟却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踱步到大殿中央,目光扫过那些布满裂纹的梁柱,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凶煞之气。
他的内心,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一瞬间,所有的利弊分析在沈辞舟脑中闪过。
他猛地转过身。
那一刻,他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双燃烧着疯狂与野望的眼睛,亮得吓人!
“走?”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白璃和阿芜的催促声戛然而止。
“我们不走。”
全场皆惊!
白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辞舟你疯了?你想我们所有人都给那头孽龙陪葬吗?!”
沈辞舟没有回答她,而是径首走向那尊巍然不动的镇魂僧,目光灼灼地与那两团魂火对视。
“大师。”
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你想镇它,永世镇压。”
“而我……”
沈辞舟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想用它!”
石破天惊!
“与其日夜担忧它何时破封,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将这悬于头顶的利剑,变成我们手中的刀!”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震惊的白璃,迷茫的红袖,和害怕的阿芜,最后沉声宣布:
“我决定了,七星阁的根基,就在此地!”
“今日起,这锁龙井,便是我们七星阁的龙兴之地!”
他再次转向镇魂僧,语气从容,仿佛在谈一笔再寻常不过的生意。
“大师,我帮你加固封印,让你能再撑一百年,甚至更久。”
“但作为条件……”
“这锁龙井的部分控制权,我要了!”
镇魂僧沉默了。
那两团幽幽的魂火,在黑暗的眼眶中剧烈地跳动、收缩,仿佛在消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许久,他那沙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嘲弄,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
“主动出击?凭你们几个重伤的娃娃,和……”
镇魂僧的目光,仿佛瞬间穿透了沈辞舟的皮囊,越过他的血肉,首视其神魂深处那摇摇欲坠的命火。
“一个只剩几年阳寿的将死之人?”
“但若你真有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老僧倒想看看,你凭什么敢与天争,与龙斗!”
“你的筹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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