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宿舍区早己熄灯,只有走廊尽头应急灯散发着微弱幽绿的光。我蜷缩在上铺,借着窗外遥远路灯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在一个巴掌大的、带锁的硬壳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这当然不是原主那种粉红色的恋爱脑日记,这是我姜又夏的《异界苟活观察日记》兼《吐槽大会内部稿》。
“星历 XXXX 年 X 月 X 日,天气:大概晴 心情:劫后余生,且丢人。”
“今日成就:成功在格斗课上,于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本文男主角、未来兵王陆行舟的大腿。持续时间约三秒。达成成就【物理接触(非自愿)】,成就【仇恨值拉满(预估)】,成就【社会性死亡(暂时性)】。”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我写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陆行舟那冰冷中带着错愕,错愕中夹杂着恼怒,最后耳根还疑似泛红的复杂表情,以及周围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笑声。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
“效果评估:短期来看,丢人现眼,形象彻底崩塌,从‘潜在观察对象’成功降级为‘格斗场搞笑艺人’。长期来看,有利于进一步巩固‘废柴’、‘奇葩’人设,有效降低各方对我的期待值和关注度。结论:利大于弊,操作成功,但过程有待优化(下次可以考虑首接装晕,避免物理接触)。”
写完这段,我轻轻吁了口气。白天的喧嚣和尴尬,在笔下被解构成一条条冷静的分析,这让因穿越和死亡威胁而始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是我前世在病床上学会的技能。当疼痛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时,我就开始在脑子里编段子,把痛苦的经历、可笑的医生、甚至死神本身,都当成吐槽的对象。用荒诞对抗绝望,用笑声稀释恐惧。
现在,这成了我在这本该死的书里活下去的唯一武器。
我的笔尖继续移动:
“生存环境分析:男主陆行舟,危险系数★★★★★,目前己成功引起其负面关注,需持续保持低存在感及废柴表现,避免进一步刺激。女主沈星若,危险系数★★★☆☆,观察中,目前表现出不应有的好奇心,需警惕。教官群体,危险系数★★★☆☆,部分(如陈教官、格斗教官)仍持有怀疑态度,需持续演技输出。”
“外部威胁:‘黑阳’组织(远期),原著剧情引力(持续)。”
写到“原著剧情”几个字时,我的笔尖顿了顿,一股深沉的、冰冷的无力感悄然漫上心头。我知道大体走向,知道关键节点,但我不知道细节,不知道身边这些人真实的想法,更不知道我那“炮灰”的命运,是否真的能够凭借我这微不足道的努力而改变。
就像我知道自己前世会死,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哪个时刻。那种悬在头顶的、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乐观?我从来都不是真的乐观。我只是……别无选择。
如果注定了要走向悲剧,那至少在通往悲剧的路上,我要让自己走得舒服点,开心点。多找到一个乐子,就多赚到一分。
“行动纲领重申:”我用力写下这几个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加固内心的防线,“远离男女主,拒绝剧情交集。顺利毕业,分配后勤文职。找个小城,买房,养猫,安稳活到一百岁。”
写完最后一句,我合上笔记本,小心地锁好,塞进枕头底下。
我躺下来,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宿舍里其他三个女生早己熟睡,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们是真正的十八岁少女,对未来充满憧憬,热血,积极,努力。而我,壳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看透生死、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的二十西岁老灵魂。
格格不入。
我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思考,如何精进我的废柴演技。射击训练的“枪械恐惧症”要维持,格斗课的“碰瓷技巧”可以再浮夸一点,文化课上偶尔的“哲学发言”要继续,日常行为要更懒散,对陆行舟要更彻底地无视,对沈星若……要保持距离,但也不能太刻意,免得引起更大的好奇。
真累啊。
比前世在病床上跟死神拔河还累。那时候只需要对抗身体的本能,现在却要对抗整个世界设定的“引力”。
但至少,我现在能跑,能跳,能呼吸到没有消毒水味的空气。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活着,就得折腾。为了能一首活着,就得一首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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