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躺了几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外加应付沈星若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陆行舟偶尔的“探视”，我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些，但打着石膏被吊着的滋味依旧不好受，最关键的是，我心心念念的后勤仓库梦想，仿佛也随着这石膏一起，被牢牢固定，前途未卜。
这天下午，我正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树叶被风吹动了几下，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来的不是沈星若，也不是陆行舟，而是陈教官，还有一位肩章显示级别更高的、我不认识的中年军官。
我心里顿时一紧。完了，高层都来了，这是要对我进行最终审判了吗？会不会因为我这次“英勇负伤”，首接把我树成典型，然后强行扭转我的人生航向，逼着我往“兵王”的路上狂奔？
我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脸上堆起虚弱的假笑：“陈教官好，首长好。”
陈教官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脸，但眼神比平时复杂得多。那位中年军官则打量着我，目光锐利中带着审视，但不算咄咄逼人。
“姜又夏同学，感觉怎么样？”中年军官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报告首长！感觉……还行，就是腿不太方便，给组织添麻烦了！”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谦逊又带着点伤员的委屈。
中年军官点了点头：“这次演习，你们第七组遭遇了突发极端天气和意外险情，处理得很不容易。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
来了！重点来了！我屏住呼吸。
“关于你在演习中的表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指挥部的评价……存在一些分歧。”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一部分同志认为，”他看了陈教官一眼，陈教官微微颔首，“你在危机面前，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风险预判能力和……关键时刻的牺牲精神。尤其是在通讯中断、指挥官负伤的情况下，你的两次关键干预，对保全小组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这种基于‘生存本能’的敏锐和决断，是军人宝贵的品质，虽然其表现形式……比较特殊。”
我听得目瞪口呆。牺牲精神？宝贵品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怕死顺便救了你们而己啊！能不能不要过度解读？！
“但是，”中年军官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凝重，“也有同志提出异议。认为你的行为逻辑难以用常理解释，缺乏系统性战术素养支撑，其‘预判’能力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并且，你本人多次强调的‘偷懒’、‘怕死’等言论，与军队倡导的奉献精神存在明显冲突。因此，对你的‘潜力’评估和未来培养方向，需要……慎重考量。”
我内心疯狂点头：对对对！后面这位首长说得对！我就是不可控！我就是冲突！请务必‘慎重’！最好首接把我列入‘不宜重点培养’名单，发配后勤！
陈教官在一旁补充道，语气带着点无奈：“简单来说，有人认为你是块需要精心雕琢的璞玉，有人觉得你是个……难以定性的异数。”
异数！这个词我喜欢！听起来就很不稳定，很不靠谱，非常适合后勤仓库的气质！
我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迷茫又无辜的表情：“首长，教官，我就是个普通学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全军列阵，听我讲完最后一个段子 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是情况紧急，脑子一热，也没考虑什么战术不战术的……可能，就是我运气比较差，老是碰上事儿，然后又运气比较好，每次都侥幸没死成？”
我把一切都归结于“运气”，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保护色。
中年军官和陈教官对视一眼，似乎对我这套说辞并不完全买账，但也没有立刻反驳。
“你的伤，好好养。”中年军官最终说道，“关于你的最终评定和后续安排，学院会综合考虑各方意见。至于你那每周的‘活动’……”他看向陈教官。
陈教官立刻接口：“暂时暂停。等你伤愈归队后，视情况再定。”
我心中暗喜。活动暂停！太好了！总算有个好消息！
“是！谢谢首长！谢谢教官！”我忙不迭地应道，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两位军官又交代了几句安心养伤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他们一走，我立刻瘫回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评价两极……
这结果，比我预想的最好情况差一点，但比最坏情况好太多！
至少，我没有被强行推上神坛。那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光是想想就让我头皮发麻。
“难以定性的异数”……
这个定位，简首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既承认了我有点“特殊”，又强调了我的“不可控”和“难以理解”。这完美地契合了我“有点用但不多，核心依旧是废柴”的自我设定！
只要继续保持这个形象，等我伤好了，应该还是能顺利回归我的咸鱼生活，朝着后勤仓库的目标稳步前进……吧？
我乐观地想着。
然而，我并不知道，就在学院高层为我的“定性”争论不休时，另一份报告，被悄无声息地递交到了负责学员评估的委员会。
报告人是陆行舟。
报告中，他客观、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复盘了第七组在演习中的全部经过，详细记录了我每一个“异常”行为和“巧合”。他没有给出任何主观结论，也没有为我辩护。
但在报告的最后，他用加粗的字体写下了基于事实的总结：
【该学员在极端压力环境下，展现出的基于极高风险规避本能的快速反应与决策，两次有效干预重大危机，对小组生存至关重要。其行为模式虽不符合标准战术规范，但结果导向明确，实效显著。建议：持续观察，谨慎使用，可考虑向情报分析、风险预估等特定领域引导。】
这份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纯粹基于效能评估的报告，在某种程度上，比任何激情洋溢的褒奖，都更有分量。
它没有把我捧成英雄，也没有把我踩成废物。
它只是冷静地指出了一个事实：姜又夏，有用。
而这种“有用”，恰恰是我最害怕的。
因为它意味着，我这条咸鱼，可能真的……再也无法彻底躺平了。
此刻的我，还沉浸在“侥幸过关”的喜悦中，抱着我的伤腿，做着后勤仓库的美梦。
全然不知，另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一种更冷静、更高效的方式，缓缓向我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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