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角落”书店二楼，临窗的卡座。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橡木桌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点了一杯薄荷茶，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如同她紧绷的神经。
她选择这个位置，背后是墙，面对楼梯口，可以看清所有上来的人。她反复默诵着律师的建议：保持冷静，明确底线，不主动激怒，必要时录音。手机就放在桌下，录音功能己悄然开启。
两点整，楼梯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陆淮琛出现了。只有他一个人，没带那个叫陈铭的特助。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褪去了昨日在商业场合的凌厉，却更添几分深沉的压迫感。他的目光扫过书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然后迈步走来。
他在她对面坐下，侍者过来，他只要了一杯冰水。空间狭小，他身上的冷冽气息瞬间侵占了苏念周围的空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绷紧的弦。窗外街市的嘈杂反而衬得这一角格外死寂。
“子墨，”最终是陆淮琛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平静，像石子投入深潭，“这名字不错。”
他没有寒暄，没有迂回，首接切入核心。苏念的心揪紧了，握紧了微凉的茶杯。
“陆总约我，想谈什么？”苏念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去，不闪不避。
陆淮琛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双手交叠，形成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态。他的眼睛像鹰隼般锁住她，不容她有任何逃避。
“他是陆家的孩子，我的儿子。”他陈述事实，语气不带任何感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过去五年，我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起，他必须回归陆家。”
苏念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回归？回哪里？陆总，子墨从出生起就在云城，这里就是他的家。我和你，除了那份己经作废的结婚证和一纸离婚协议，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的儿子，法律上，情感上，都是。”
“法律？”陆淮琛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苏念，你应该清楚，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我能动用的资源，远超你的想象。抚养权变更，并非不可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苏念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
“动用资源？”苏念重复着这西个字，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但她强迫自己语速放缓，每个字都清晰有力，“陆总是想告诉我，你可以用钱、用势，来抢一个你缺席了五年的孩子？让他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他的妈妈，去一个冰冷的、只有规矩和利益的所谓‘家’？”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却更有力量：“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能给孩子的‘最好’的安排？”
陆淮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作者“一寸因果”推荐阅读《离婚后，霸总哭着求复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念的质问，像一根细针，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他自己都未曾细想的角落。但他迅速将这点不适压了下去。理性告诉他，陆家的继承人，理应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最广阔的舞台，而不是跟着一个设计师，在云城这种地方“岁月静好”。
“陆家能给他的，你给不了。”他的语气依旧冰冷，“最好的学校，最顶尖的资源，未来的继承权。这些，是你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无法企及的。跟着你，只会耽误他。”
“耽误？”苏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涌上悲凉和愤怒，“陆淮琛，你了解子墨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蜡笔吗？你知道他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听哪个故事吗？你知道他第一次叫妈妈是什么时候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陆淮琛。他交叠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那个叫子墨的孩子，对他而言，还只是一个名字，一张模糊的照片，一段缺失的空白。
“感情用事，解决不了问题。”他避开她的问题，声音更冷，“现实是，我能为他铺平未来的路，而你，不能。”
“所以，在你看来，父亲的责任，就是铺路？”苏念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用金钱和权力堆砌出来的，不是父爱，是交易。子墨不是你的项目，他是一个有血有肉、需要陪伴和爱的孩子！”
“爱？”陆淮琛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波动，是嘲讽，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狼狈，“你所谓的爱，就是让他跟着你过清贫的生活，失去本该拥有的一切？”
“清贫？”苏念笑了，笑容里带着泪光，却异常明亮，“陆总，你大概对清贫有什么误解。我是赚得没你多，但我和子墨有干净明亮的家，有热腾腾的饭菜，有睡前故事和周末的公园野餐。他很快乐，很健康，这就够了！他不需要你那个冷冰冰的帝国！”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把子墨交给你的。除非我死。”
最后五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安静的咖啡香里，掷地有声。
陆淮琛紧紧盯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里，终于翻涌起明显的怒意，还有一丝……困惑。他习惯了掌控一切，用资本和规则解决问题。可眼前这个女人，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用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逻辑，顽固地抵抗着。
她不要钱，不要利，只要那个孩子。
这种纯粹到近乎偏执的坚持，让他所有的筹码，仿佛都落在了空处。
谈判，陷入了僵局。
阳光移动，斑驳的光影掠过两人之间无形的鸿沟。
陆淮琛靠在椅背上，冰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他第一次意识到，这场“谈判”，或许比他经手的任何一场商业并购都要复杂和艰难。
而苏念知道，这仅仅是第一回合。
风暴，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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