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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雨夜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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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后的日子,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涟漪过后,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苏念刻意让自己更加忙碌,用成倍的工作量和陪伴子墨的时光填满每一天,试图将陆淮琛那道沉默的视线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然而,那道视线如同无形的烙印,总在不经意间浮现,提醒着她那道无法逾越的界限外,始终站着一个不容忽视的身影。

陆淮琛那边,似乎也回到了正轨。他重新投入到庞大的商业帝国运转中,会议、谈判、决策,日程表精确到分钟。但陈铭敏锐地察觉到,老板身上某些细微的东西正在改变。他审阅“云隐”项目文件的时间变长了,偶尔会问及一些与宏观战略无关的、具体到设计细节的问题。他不再仅仅通过报告了解那对母子的情况,有时会在深夜,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云城某个方向出神,指尖夹着的烟,久久未吸。

一种无声的拉锯,在两人之间悄然展开。

转机,发生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苏念在工作室加班修改“云深”图书馆的最后一批室内深化图纸,不知不觉己近凌晨。窗外电闪雷鸣,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玻璃幕墙,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水幕之中。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了眼时间,心里一紧——必须回去了,子墨还在家等着,虽然有小陈阿姨陪着,但这么大的雷雨,孩子可能会害怕。

她匆匆收拾好东西,关灯下楼。走到创意园区门口,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暴雨导致园区外的低洼路段严重积水,水深几乎没过了小腿,浑浊的水流湍急,夹杂着断枝和垃圾,她的那辆小轿车孤零零地停在几十米外,根本无法靠近。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寒意刺骨。她尝试着蹚水前进,却被急流冲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孤立无援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打车软件显示周围无车可用,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就在她咬着牙,准备硬着头皮冒险涉水时,两道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如同沉稳的巨兽,缓缓停在了园区门口地势较高的地方。车窗降下,露出陆淮琛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的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传来,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念僵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冷。她看着车里那个男人,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外面随意搭了件羊绒开衫,与她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巧合?还是……

“这里水太深,你过不去。”陆淮琛打断她的思绪,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我送你回去。”

拒绝的话己经到了嘴边。她不想欠他更多人情,不想再有任何瓜葛。可是,看着眼前汹涌的积水,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想到家里可能被吓到的子墨,所有的倔强在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炸雷轰鸣。苏念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陆淮琛推开车门:“快点。”

最终,对儿子的担忧压倒了一切。苏念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拉开车门,迅速坐进了副驾驶座。温暖干燥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湿冷的身体,让她打了个寒颤。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她身上带来的湿漉水汽。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苏念低着头,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视线接触。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强大的性能让它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依旧如履平地。雨刮器以最高频率左右摇摆,勉强刮开一片清晰的视野。

“地址。”陆淮琛目视前方,双手沉稳地握着方向盘。

苏念报出小区名字,声音有些闷。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雨点敲击车顶的密集声响和空调细微的风声。苏念紧绷着身体,目光落在窗外模糊的霓虹光影上,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子墨……怕打雷吗?”忽然,陆淮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倏地转头看向他。他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问出的话,自然得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有点。”苏念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回答,“小时候更怕,现在好多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关心?

“嗯。”陆淮琛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就是这简单的一问一答,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两人之间冰封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紧绷的气氛,似乎悄然缓和了一丝丝。

车子抵达苏念居住的小区门口。雨势依然很大。

“谢谢。”苏念低声道谢,伸手去推车门。

“伞。”陆淮琛递过来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质地精良。

苏念愣了一下,没有接:“不用了,就几步路。”她不想再接受他任何形式的“好意”。

陆淮琛的手没有收回,目光终于转向她,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拿着。”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苏念与他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接过了伞。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一股微小的电流感瞬间传遍全身,她飞快地缩回手。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声音更轻,然后推开车门,撑开伞,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跑向小区单元门。

陆淮琛坐在车里,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首到那扇单元门彻底关上,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触碰的细微触感。

他发动车子,驶入茫茫雨夜。车厢里,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雨水和一丝清甜的气息。

这一次短暂的、被迫的同路,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刻意的靠近,只是在一个特定的雨夜,因为一个客观存在的困难,让两条平行线有了一次短暂的交集。

但有些冰层,一旦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融化的速度,或许会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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