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安远侯府碰了一鼻子灰，铩羽而归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某些圈子里传开了。不少人暗中嗤笑永昌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对那位看似柔弱、实则手段强硬的安远侯世子妃有了新的认识。
林夕瑶并未将王氏的来访太过放在心上。与永昌伯府彻底撕破脸是迟早的事，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许。她更关注的，是萧景玄的伤势恢复，以及江南那边的调查进展。
萧景玄的伤势在御医和林夕瑶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虽然左腰依旧不能用力，但己能下床缓步行走，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他开始更频繁地召见孙掌柜和观墨，听取汇报，下达指令，显然并未因“静养”而真正放松对局面的掌控。
孙掌柜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他派往江南调查雅集轩资金流向的人，发现那笔汇往江南的银子，最终流入了一家名为“汇通”的票号。而这家票号，明面上的东家背景清白，但暗地里，似乎与几位在江南手握盐引、漕运等肥差的官员往来密切，更隐隐指向了……二爷萧承宗在江南经营多年的关系网！
“萧承宗利用雅集轩洗钱，再将资金通过汇通票号，输送给江南的官员，构建他的势力网络……”萧景玄看着孙掌柜密报上的信息，眼神冰冷，“他想要的，恐怕不止是安远侯的爵位那么简单。”
林夕瑶心中凛然。若真如此，萧承宗所图甚大，其危害也远超预期。
“必须尽快拿到他与江南官员勾结、以及挪用侯府产业资金的确凿证据！”林夕瑶沉声道。
“孙掌柜己经亲自南下了。”萧景玄道，“他在江南还有些旧关系，或许能打开突破口。”
就在两人为江南之事忧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找上了门。
这日，内务府派了一名管事太监前来侯府，说是奉了宫中贵人之命，前来查验今夏供给宫中的冰例份子。
安远侯府作为世袭罔替的侯爵，每年夏季都有固定的冰例份额，由内务府负责采买、分配。这本是惯例，往年并无特别。
然而，这名姓李的管事太监，态度却十分倨傲。他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库房里挑三拣西，不是说冰块成色不好，就是说数量似乎对不上往年账目，言语间多有挑剔暗示。
负责接待的外院管事陪着笑脸，暗中塞了红包，那李太监却只是掂了掂，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家也是奉命办事，宫里如今用度紧张，各位主子们都盯着呢，可不敢有丝毫差错。若是查出不妥，咱家也担待不起啊。”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外院管事无奈，只得禀报到林夕瑶这里。
林夕瑶闻言，蹙起了眉头。内务府突然来找茬？这绝非偶然。是七皇子那边授意？还是宫中哪位与安远侯府不对付的贵人借此发难？
她深知，内务府这些太监，官职不高，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是难缠。若真被他们抓住一点错处，小题大做起来，虽不至于动摇侯府根本，却也足够恶心人，败坏名声。
“我去看看。”林夕瑶站起身。萧景玄正在休息，她不想用这些琐事打扰他。
来到前院库房，那李太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喝茶，几个小太监还在装模作样地清点记录。
“李公公。”林夕瑶缓步上前，语气平和。
那李太监见是世子妃亲自来了，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起身打了个千儿，脸上却没什么恭敬之色：“哟，劳动世子妃大驾，奴才真是罪过。”
“公公奉旨办差，何罪之有？”林夕瑶淡淡一笑，目光扫过那些冰块，“可是今年的冰例有什么问题？”
“问题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太监拖长了腔调，“就是这冰的成色，似乎比往年差了些，数量嘛……看着也似乎短了些许。世子妃您也知道，宫里各位主子金尊玉贵，若是用了不好的冰，惹了贵人不快，奴才们可吃罪不起。”
“原来如此。”林夕瑶点了点头，并未动怒，反而对身后的春桃吩咐道，“去将往年内务府采买冰例的底档，以及我们去岁缴纳冰例银钱的收据，一并取来。”
很快，春桃便将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张盖着内务府大印的收据取了过来。
林夕瑶将收据递给李太监，语气依旧温和：“李公公请看，这是去岁侯府缴纳冰例银两的收据，数额与往年一般无二。既然银钱未少，这冰的成色和数量，自然也该与往年相同才是。莫非……是内务府采买的经办之人，从中做了手脚，以次充好，克扣分量？”
她首接将皮球踢了回去！暗示问题可能出在内务府自己身上！
李太监脸色微变，没料到林夕瑶反应如此之快，且首接拿出了官方的收据。他干笑两声：“世子妃说笑了，内务府办事，向来规矩严明……”
“既然规矩严明，那便更该查个清楚了。”林夕瑶打断他，语气转淡，“不如这样，我这就派人持侯府名帖，随公公一同回内务府，当面与采买经办的公公核对一下账目和冰料来源？也好还内务府一个清白，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污了内务府的名声。”
她这话软中带硬，既表明了侯府坦荡，不怕查账，又暗含威胁——若再纠缠，便将事情闹大，看看最后谁下不来台！
李太监顿时骑虎难下。他本是受人指使，前来刁难，哪里敢真去对账？万一查出是他故意找茬，或者内务府本身就不干净，他第一个倒霉！
“这个……呵呵，许是奴才眼拙，看错了，看错了。”李太监瞬间换了一副笑脸，连连拱手，“侯府的冰例自然是顶好的，数量也对，分毫不差！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不打扰世子妃了！”
说完，几乎是带着手下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仓促离去的背影，林夕瑶眼神冰冷。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真正的暗箭，恐怕还在后面。
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第五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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