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彪形大汉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身后，堵死了所有退路。包间的窗户紧闭，外面是繁华的静安寺路，却如同隔着一个世界。李伟军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他知道，自己彻底落入了李嘉南的掌控之中。
硬拼是死路一条。求饶只会显得更加懦弱和可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李嘉南对他身上“谜团”的好奇心，以及那层微薄得几乎不存在的“亲戚”关系，为自己争取时间和转机。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脸上刻意维持的惊慌和泪水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嘲讽。他抬眼看向李嘉南，语气平淡：
“好差事？表哥，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差事？是去你的审讯室，还是首接拉到龙华？”
这种反应，反而让李嘉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预想中的李伟军，要么是继续痛哭流涕地狡辩，要么是彻底崩溃。这种带着绝望的平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金手指捕捉到李嘉南的心声：
【表面身份：军统上海站情报科副科长，李嘉南，代号“渔夫”。】
【真实心声：这小子……有点意思。比想象中硬气。看来不拿出点真东西，是撬不开他的嘴了。】
“审讯室？龙华？”李嘉南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手下稍微退后一步，给李伟军留出一点心理空间，“你把表哥想成什么人了？我们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伟军，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觉得表哥算计你。可你想想，这乱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窝在那个小餐馆里，能有什么出息？整天提心吊胆，怕债主找上门，怕被人瞧不起！”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伟军的反应，继续说道：“跟着表哥干，以前那些破事，我帮你摆平！什么刘老疤，什么高利贷，都是狗屁！军统这块牌子，在上海滩就是护身符！只要你点头，钱，权，地位，唾手可得！”
威逼之后，是赤裸裸的利诱。李嘉南试图用现实的利益来瓦解李伟军的心理防线。
李伟军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丝挣扎和动摇。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嘉南：
“表哥，你说得轻巧。军统是干什么的，我多少也听说过。那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我一个炒菜的，能干什么？给你们当厨子？”
他这话，既表达了对危险的恐惧，又留了一个“愿意考虑”的活口，同时再次强化自己“厨子”的身份。
李嘉南见他没有首接拒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笑了笑，语气更加“诚恳”：“厨子？那太屈才了！伟军，你太小看自己了。你身上有股劲儿，一股不甘平凡的劲儿！你懂人情世故，会察言观色，还有一手能打动张静渊那种老狐狸的好厨艺！这些都是宝贝！”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不瞒你说，张静渊那边，楚云舒那边，对你都很‘感兴趣’。你不需要去打打杀杀，你只需要……继续做好你的李老板，开好你的嘉禾菜馆。偶尔，帮表哥我递个话，探听点消息就行。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图穷匕见！李嘉南的真正目的暴露无遗！他看中的是李伟军与张静渊、楚云舒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想把他发展成一颗安插在张、楚身边的棋子！
李伟军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涌起一股寒意。这个表哥，心思之深沉，算计之狠辣，远超他的想象。他不仅要控制自己，还要利用自己去对付张静渊和楚云舒！
这是一个更加危险的局面。答应，意味着彻底沦为军统的傀儡，背叛组织，并且要周旋于张静渊和楚云舒之间，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识破而粉身碎骨。不答应，现在就可能被“清理”。
他没有选择。
但他也不能轻易答应。太过爽快的投诚，反而会引起李嘉南更深的怀疑。
他脸上露出极度为难和恐惧的表情，声音带着颤抖：“表哥……你……你这是让我当……当双面间谍啊！这要是被张老先生或者楚小姐发现，我……我还有命吗？”
“怕什么！”李嘉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笃定，“有表哥在背后给你撑腰！再说了，你只是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不会让你去冒险。事成之后，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李伟军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仿佛在进行天人交战。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和一丝对“富贵”的贪婪（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表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我还有得选吗？”
他这句话，没有明确说“同意”，但充满了被逼无奈的屈服感，这正是李嘉南想要的效果。
李嘉南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伟军，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站起身，对那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送李老板回去。以后，李老板就是自己人了，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自己人”三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李伟军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要在楚云舒的怀疑下生存，还要在李嘉南的控制下扮演一个“叛变者”。他脚下的路，己经从悬崖边，变成了一座更加狭窄、两侧都是深渊的独木桥。
他被“护送”着离开了绿杨邨，回到了嘉禾菜馆。看着熟悉的灶台，他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冰冷。
他现在是“孤狼”，是餐馆老板李伟军，也是军统情报科副科长李嘉南的“线人”。
三重身份，如同三把枷锁，将他牢牢锁住。他必须在这绝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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