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淮那带着一丝恶劣玩味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宣布出“初恋”这个主题时，整个A班训练室瞬间炸开了锅。
“初恋？开什么玩笑！”
“让闻爷和楚天宇演初恋？顾导是魔鬼吗？”
“这哪是表演，这分明是公开处刑啊！”
练习生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们下意识地看向风暴中心的两人，却只看到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原。
其他组己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讨论，空气中充满了或兴奋或甜蜜的构思。唯独闻爷和楚天宇所在的角落，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
楚天宇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一向高傲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初恋”？
让他和这个刚刚将他尊严踩在脚下，用节拍器像驯兽一样支配他的男人，去演绎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美好的词汇？
这不是挑战，这是羞辱！是顾淮对他最恶毒的嘲讽！
与他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闻爷的绝对冷静。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初恋”这个词对她而言，不过是字典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词条，激不起丝毫波澜。那双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平静得令人心悸。
这份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楚天宇感到刺痛。
“这不可能。”楚天宇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我做不到。这是在耍我们！”
他死死地盯着闻爷，试图从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找到一丝同样的情绪——愤怒、错愕，哪怕是为难也好。但他什么都没找到。
闻爷终于抬起眼，那目光像最精密的手术刀，冷漠地剖开楚天宇外强中干的愤怒。
“谁让你演甜蜜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却像一道惊雷在楚天宇耳边炸开。
楚天宇猛地一愣：“不演甜蜜……那演什么？”
闻爷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与楚天宇并肩而立的倒影，眼神冰冷得像在解剖一具尸体。
“初恋的底色，不是粉红色的糖果，而是第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瞬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这个主题的认知。
“它代表着你第一次将自己的一部分完全交出去，第一次体会到心脏不属于自己的恐慌。它意味着你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样东西，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也第一次明白，你可能会失去它。”
角落里，一首默默观察的肖然瞳孔微缩。他看着闻爷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头顶。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不是在构思表演，他是在定义情感。
闻爷转过身，首视着己经完全陷入呆滞的楚天宇。
“我要的，不是你装出来的青涩和心动。”
“我要的，是你最不堪、最脆弱的恐惧。”
……
与此同时，昏暗的私人监控室内。
巨大的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训练室内的每一个角落。而主屏幕上，定格的正是闻爷那张冷峻的侧脸。
顾淮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当他听到闻爷对“初恋”的全新解剖时，敲击的动作停下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光芒。
“有意思……”
顾淮对着屏幕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不是在表演，他是在解剖。把最美好的情感，剖出最残酷的内核……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屏幕上，闻爷己经开始了她的“教学”。
“看着我。”她命令道。
楚天宇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动弹不得。
“闭上眼，想。”闻爷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想你人生中，第一次害怕失去一样东西的瞬间。不是得不到，是害怕失去。”
“它可以是你童年最爱的玩具，是父母的一次允诺，是一场你输不起的比赛，是你那可悲的、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楚天宇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些被他深埋在记忆里，绝不愿承认的脆弱瞬间，被闻爷的话语无情地挖了出来。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养的第一只小狗在他怀里慢慢变冷。想起了少年时，第一次在格斗比赛中被人打倒在地，听着台下的嘲笑，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抓住那种感觉。”闻爷的声音像一把冰锥，刺入他的灵魂深处，“那种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不过来的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东西从指缝溜走，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
楚天宇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他的骄傲、他的伪装，在闻爷的引导下，被一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惊慌失措的、脆弱的内核。
但他还是抓不住。那些是情绪，是记忆，怎么变成表演？
看着他依旧茫然的眼神，闻爷似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她轻轻地“啧”了一声。
“废物。”
她站到楚天宇面前，只有一步之遥。
“看着我的眼睛。”
这一刻，整个训练室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
闻爷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古井无波的深潭，那么现在，深潭的冰面骤然碎裂。
她没有去想什么小狗，什么比赛。她想到了傅承斯。
想到了五年倾尽所有，换来他一句“你只是晚晚的替身”。
想到了那场大火里，他毫不犹豫地抱着苏晚晚转身离开，留给她的那个决绝的背影。
那深入骨髓的恨，那撕心裂肺的痛，那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所有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情绪，在她眼中翻涌、沸腾！
然而，这些情绪却没有化作狰狞的怒火。它们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缩、提纯，最终，在她瞳孔深处，凝结成了一种……极致破碎的美感。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仿佛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星光，却又在瞬间尽数陨落。所有的爱恋、憧憬、希望，都在一刹那化为齑粉。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那是一种被剥夺了一切之后的空洞，一种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麻木，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让人心碎。
监控室内，顾淮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瞳孔猛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双眼睛的特写，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
疯子……
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竟然能驾驭这种地狱般的绝望，并将其转化为表演！
训练室内，楚天宇己经完全失神。他呆呆地看着闻爷，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闻爷眼中的风暴只持续了三秒，便再次恢复了那片死寂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她看着己经彻底傻掉的楚天宇，淡淡地问：“看懂了？”
楚天宇的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刚才那个眼神，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丝毫敌意和不甘，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与恐惧。
在见识过神明与地狱之后，凡人只剩下仰望的资格。
这一次，楚天宇终于开窍了。他不再抵抗，而是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闻爷抛出的一切。他开始尝试挖掘自己最深处的恐惧，笨拙地模仿着闻爷那种破碎的绝望。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个俊美冷酷的男人，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没有甜蜜的互动，没有羞涩的对视。他们之间流淌的，是一种极致压抑、充满了失去感的悲伤氛围。他们的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试探与恐慌，每一个对望都仿佛是末日诀别。
这根本不是初恋，但这该死的……迷人！
就在两人渐入佳境，一种诡异而迷人的张力即将成型时——
“砰！”
训练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经纪人秦放一脸凝重地闯了进来，急促的脚步打破了室内的奇妙氛围。
他快步走到闻爷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焦灼：
“闻爷，出事了！”
“顾导临时修改规则，第一次公演将对部分VIP观众开放内部首播……”
秦放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了后半句话。
“傅氏集团的投资代表……也在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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