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刚泛白，晨光挤过破旧的窗棂，落在顾云昭脸上。她一夜没合眼，两世的记忆在脑子里翻涌——前世是手握千亿资产，却被挚爱与亲妹推下高楼的商界女王；今生是生母病危、自身难保的侯府庶女。
“春桃。”她轻声唤，声音里没了昨日的虚弱，多了种不容置疑的劲儿。
守在外间的春桃猛地惊醒，小跑进来：“小姐，您醒了？身子好些没？”她盯着顾云昭，总觉得小姐从鬼门关回来后变了——那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怯懦迷茫，只剩深不见底的冷静，偶尔闪过的寒光，让人心里发怵。
“我没事了。”顾云昭起身，任由春桃帮她更衣，语气平静，“大夫来给姨娘瞧过了吗？”
“来了来了！”春桃语气亮起来，带着欣喜，“天刚亮，周嬷嬷就领着张大夫来了。真是没想到，夫人居然真的松口了！张大夫说姨娘病虽重，但按时吃药、好好养着，能好起来！”
顾云昭心里冷笑。王氏哪是开恩，不过是被她昨日那番话戳中了短处，怕父亲回府后没法交代。这深宅里的“恩典”，从来都是算计出来的。
她走到柳姨娘床前，药刚喂下去不久，柳姨娘虽还昏着，呼吸却平稳了些，枯瘦的脸上也有了丝微弱的气色。顾云昭轻轻握住那双粗糙的手，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原主的生母，如今也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羁绊。
“姨娘，你会好起来的。”她低声说，语气带着承诺，“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这一刻，前世商界女王的狠劲，和今生庶女必须隐忍的谨慎，在她身上融在了一起。她清楚，复仇路还长，活下去，才是第一步。
早膳还是清粥小菜，甚至比往日更寒酸，明眼人都知道是王氏故意刁难。顾云昭面不改色地吃完，对春桃说：“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主仆俩刚出院门，就撞见顾雨晴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过来。顾雨晴穿了身新的樱红锦缎袄裙，头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亮闪闪的，和顾云昭身上洗得发白的素衣比起来，简首是云泥之别。
“哟，三姐姐这是全好了？”顾雨晴用团扇挡着嘴，笑声脆得像银铃，眼底却满是讥诮，“听说你昨日在母亲面前说了不少话，真是刮目相看呢。”
顾云昭微微垂头，装出往日那副怯懦的样子：“妹妹说笑了，昨日是我太担心姨娘，一时情急才冲撞了母亲，正想去给母亲赔罪呢。”这番以退为进，是她早就想好的——羽翼没长硬前，“懦弱”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顾雨晴显然很吃她这副“认错”的模样，得意地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语气却像冰碴子：“顾云昭，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翻身。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你和你那个病痨鬼娘，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点，不然……”
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是真的顾云昭，此刻早吓得发抖了。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见过大风大浪、看透人心的沈清辞。
顾云昭抬起头，目光平静得没波澜，甚至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妹妹说得对。不过父亲常说，兄弟姐妹要和睦友爱。妹妹这么关心我，我很感激。就是不知道，要是父亲回府，听到妹妹今日这番话，会怎么想？”
语气轻轻的，却字字扎心。顾雨晴的脸瞬间变了色——她怎么忘了，父亲最看重家族脸面和表面和气，要是知道她欺负庶姐，就算偏心，也少不了一顿骂。
“你！”顾雨晴气的说不出话，漂亮的脸都扭曲了，“牙尖嘴利！我们走！”她狠狠瞪了顾云昭一眼，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春桃在旁边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首到顾雨晴走远，才小声拍着胸口：“小姐，您今天怎么敢跟二小姐这么说……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味退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顾云昭望着顾雨晴的背影，眼神冷了下来，“有时候，亮一下爪子，反而能让那些想动歪心思的人，先掂量掂量。”
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顾雨晴和王氏绝不会因为这一次反击就收手，她们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扑上来。而她，得尽快织好自己的防护网。
回到小院，顾云昭让春桃下去，开始仔细捋原主的记忆和现在能用到的资源——处境比她想的还糟。柳姨娘的嫁妆被王氏攥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来一次：锦月归凰 仅有的几件值钱首饰也早卖光了；每月那点份例，被层层克扣后，连吃饭都勉强；府里的下人更是看人下菜碟，躲她们还来不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顾云昭叹了口气。没钱，就没法打点下人、打听消息；没钱，连给柳姨娘买些滋补的东西都做不到。
可绝境里，往往藏着机会。顾云昭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几棵没人管的梅树上——寒冬里，梅花正开得艳，清冷的香气飘进屋里。她突然想起前世接触过的古法制香和胭脂水粉工艺，这个时代的贵妇小姐们，对这些极为讲究，但种类却很单一。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不如用自己知道的法子，做些特别的香露或胭脂，悄悄卖掉，换点钱？
想法一出来，她就开始琢磨。原料不难找，梅花、蜂蜜、常见的草药，都能想办法弄到手；工具简陋点，但总能凑合用。最难的是销售渠道——她一个深闺小姐，绝不能抛头露面。
“春桃。”她又把贴身丫鬟叫了进来。这丫头年纪小，但胜在忠心，顾云昭决定试试她。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办件事。”顾云昭压低声音，“悄悄打听下，府外有没有可靠的小货郎或者胭脂铺，能私下接些特别的活。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在打听。”
春桃先是愣了下，随即眼里闪过坚定：“小姐放心！奴婢有个表兄在城外做小生意，人很可靠，奴婢可以去找他帮忙！”
顾云昭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这算是迈出了建立自己人脉的第一步。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不起眼的银簪，这是柳姨娘嫁妆里少数没被王氏看上的东西，递给春桃：“这个你拿着，必要时可以打点一下，但一定要以安全为重。”
打发走春桃，顾云昭坐到那张旧书案前，铺开一张粗糙的草纸。没有画笔，她就蘸了点清水，在纸上画起来。没一会儿，几件简约却特别的首饰图样，还有一款新颖的衣裙款式，就出现在纸上。这是她结合前世的记忆和现在的审美设计的，是她心里“云裳阁”的初步样子。
她知道，这些设计一旦做出来，肯定能受欢迎。但现在，它们还只是纸上的画。复仇就像在商场上打拼，得有耐心，有资本，还得等合适的时机。
整整一天，顾云昭都在琢磨自己的计划。短期目标很明确：先让柳姨娘的病情稳定下来，利用冬天的梅花试着做第一批香露，再通过春桃的表兄找到隐秘的销售渠道。长远来看，她还要积累资本，建自己的商业网，收集王氏、顾雨晴，甚至沈拓的罪证……
傍晚的时候，春桃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脸上又紧张又兴奋。
“小姐，奴婢见到表兄了。”春桃凑到顾云昭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表兄说，他认识一个专做高端生意的货郎，经常给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带些稀罕东西，嘴特别严。他说可以先拿点样品过去让那人看看……”
顾云昭心里一动，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可春桃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过表兄还说……他今天在街上，好像看到……看到沈家大爷的马车进京了。”
沈家大爷？沈拓？！
顾云昭的指尖瞬间凉了。按照原主的记忆和前世的时间线，沈拓现在应该还在江南打理家族生意，至少要半年后才会来京城。他怎么会提前出现？
是巧合，还是因为她的重生，命运的轨迹己经变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攥住了她。沈拓，那个她前世掏心掏肺对待，最后却被他背叛、害死的男人，今生居然这么早就要出现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己经和顾雨晴或者王氏搭上了关系？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转。对手比她想的更强，出现得也更突然，这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同时，一股更烈的恨意和斗志，也在她心里烧了起来。
“我知道了。”顾云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样品的事，我尽快准备。你让表兄多留意沈家的动静，但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发现。”
夜色越来越浓，寒风拍打着窗纸，发出呼呼的声响。顾云昭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沈拓那张虚伪的脸，正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一步步朝她走来。
风暴，好像比她预想的，来得更早了些。而她的复仇棋局，才刚刚落下第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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