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头领那句“巫蛊邪术”的惊呼，像道惊雷炸在死寂的夜空里。所有人的目光先落在偏厦角落那些扎满银针的布偶上，再齐刷刷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顾云昭。
空气像冻住了，危机织成一张巨网，牢牢裹住她。王氏这招太毒——在注重声誉的勋贵府里，“巫蛊”是碰不得的禁忌，轻则逐出门，重则送官问斩。她是要把顾云昭彻底踩进地狱！
“三小姐！这……这怎么解释？！”李头领压着兴奋和狠厉，指着“罪证”厉声问。身后的婆子们，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春桃吓得发抖，几乎，却还是挡在顾云昭身前，哭着喊：“不是小姐！是有人陷害！”
顾云昭在最初的“慌乱”后，强迫自己冷静。心脏狂跳，脑子却转得飞快——不能慌，这种时候一慌就全完了。王氏布了局，肯定环环相扣，不会给她轻易辩解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用疼保持清醒。扫过那些粗糙的布偶，上面的生辰八字模糊，针脚凌乱，明显是仓促做的。她心里冷笑，王氏太急了，破绽就藏在这匆忙里。
“李头领，”顾云昭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却还撑着一丝镇定，“云昭自小听祖母、父亲讲规矩，哪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这是有人趁夜栽赃！求头领明察！”
“栽赃？”李头领嗤笑，眼神阴鸷，“偏厦门窗完好，锁没坏，不是内贼谁能放进去？三小姐，证据确凿，跟我们去见夫人吧！”
内贼？顾云昭抓住这个词。王氏不仅要定她的罪，还要拔了她身边的人，首当其冲就是春桃。
就在李头领让人上前拿人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丫鬟高声通报：“老太太来了！”
福寿院的灯笼先照进来，昏黄的光里，顾老太太披着眼袍、头发没梳整齐，却带着压人的威仪走进来。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
李头领和婆子们慌忙跪地，气势一下矮了半截。
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偏厦，落在布偶上，眉头皱紧：“深更半夜，吵什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李头领硬着头皮，添油加醋地说“发现巫蛊”，重点提东西是从顾云昭院里搜的，门窗没坏，暗示是内贼。
顾云昭立刻跪下，没说话先掉泪，这次的恐惧和委屈掺了几分真：“祖母明鉴！孙女今夜和春桃在屋里给姨娘煎药，半步没出门！这偏厦的钥匙……不止我有！”她在“钥匙”上加重了语气。
老太太眼神动了动。她见多了后宅龌龊，一个连生母都快护不住的庶女，哪有胆子弄巫蛊？她冷冷瞥向一旁低头、却藏不住得意的周嬷嬷——王氏的心腹，刚才搜查最积极的人。
“母亲，”王氏也匆匆赶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和痛心，“怎么会出这种事？昭丫头再不懂事，也不该……”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顾云昭“不懂事”，暗示她有动机。
顾云昭心里冷笑，面上却更悲切：“母亲！女儿知道身份低，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跟姨娘安稳过日子。现在有人这么害我们，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求祖母、母亲做主！”她重重磕头，额角瞬间红了。
老太太没说话，走到布偶前，仔细看了看八字和针脚——做得仓促，八字模糊，不是府里任何主子的。
“你说门窗完好？”老太太突然问李头领。
“是……是。”
“钥匙呢？除了三小姐，谁还有？”
“这……”李头领看向王氏。
王氏忙说：“回母亲，备用钥匙在库房保管，我这就让人查记录。”
老太太点头，又道：“把这脏东西收了。李头领，把今夜巡夜、靠近过这院的人都隔离看管，没我命令不许接触！周嬷嬷，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来一次：锦月归凰 你留下协助。”
一连串命令干脆利落，打断了王氏的后续操作。王氏脸色微变，却不敢不听。
顾云昭知道，关键时刻到了。祖母的介入给了她生机，但不能自证清白，祖母为了侯府声誉，也未必会保她。
众人被安置在院里，气氛压抑。老太太闭目养神，心里己有计较。
顾云昭跪在她脚边，回想整个事——傍晚周嬷嬷搜查被打断，深夜“捉贼”发现巫蛊，时间点太巧，像编好的剧本。
那两个黑影……进去后除了放东西，会不会拿了什么，或者留了什么？她想起自己曾把一小瓶梅花香露扔进旧箱笼底层……
这时，查钥匙记录的丫鬟回来，低声说：“老太太，三日前，二小姐身边的秋月借过偏厦钥匙，说找绣花针，当天还了。”
顾雨晴！顾云昭豁然开朗——这种脏活，王氏可能让女儿动手。
老太太猛地睁眼，目光射向王氏。王氏脸色煞白，忙辩解：“母亲，雨晴年纪小，定是下人乱攀扯……”
“是不是攀扯，查了就知道！”老太太语气森然。她本想息事宁人，可嫡女参与巫蛊陷害姐妹，关乎侯府教养和未来！
顾云昭知道该添把火了。她抬头，泪眼婆娑却语气清晰：“祖母，孙女想起一事——刚才那‘贼人’潜入时，我隐约闻到其中一人身上，有‘冷梅傲雪’的香气。”
“冷梅傲雪”是顾雨晴最近最爱用的熏香，王氏花重金买的，府里独一份！
这话一出，王氏彻底慌了：“你胡说！雨晴早睡了……
“住口！”老太太厉声打断，立刻让得力嬷嬷，“去锦绣阁看看二小姐是否安寝，再‘请’秋月过来问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顾云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是豪赌，赌祖母重声誉胜过偏袒王氏母女，赌顾雨晴心虚没处理好痕迹。
果然，嬷嬷很快带回来面如土色的秋月，还从她枕下搜出绣囊，里面有几根银针，还有块和布偶布料一样的边角料！
人赃并获！
秋月哪见过这阵仗，在老太太的威压下，没等用刑就哭着招了——是顾雨晴让她借钥匙、做布偶、趁乱放进偏厦，只说是想给三小姐教训，没提王氏。
虽没牵扯出王氏，但谁都知道，没有王氏默许，顾雨晴不敢这么做。
老太太气得发抖，指着王氏：“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陷害姐妹，搞巫蛊厌胜，丢尽侯府的脸！”
王氏噗通跪下，哭着求：“母亲息怒！是我管教不严！求您看在雨晴年幼，饶她一次……”
这场闹剧，最后以顾雨晴被禁足祠堂三个月、王氏被罚俸半年、周嬷嬷等人被撵去庄子告终。秋月挨了二十板子，发卖出去。老太太还下令，今夜之事不许外传，违者重罚。
风波看似平息，顾云昭险险逃过一劫。经此一役，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变了，少了轻视，多了敬畏——谁都知道，这位三小姐不好惹，还有老太太护着。
可顾云昭心里没半点轻松。她和王氏母女，算是结下死仇了，王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深夜，安抚好柳姨娘和春桃，顾云昭独自坐在窗前。月光清冷，她取出“云裳阁”的蓝图，指尖划过纸面——被动挨打不行，得更快攒力量，让王氏不敢动她。
就在这时，窗棂传来极轻的“叩叩”声，像夜莺叫。顾云昭警惕地看去，窗纸破了个小洞，一枚蜡封的小纸卷被塞进来。
她迟疑着拾起，展开一看，只有一行小字：“香露甚佳，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城南‘墨韵斋’，或可一晤。”
没有落款，字迹清峻。
顾云昭的心猛地一跳——谁送的？怎么知道香露的事？“墨韵斋”是什么地方？是友是敌？
夜色更深了，一张更大的网，正从西面八方，缓缓向她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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