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醉醺醺地踹开院门时,林晚秋正踩着缝纫机给念安做新棉袄。机头是她陪嫁的蝴蝶牌缝纫机,黄铜零件擦得锃亮,是当年母亲攒了半年工资给她备下的,也是她在这家里少有的念想。
“钱呢?”张建军红着眼冲过来,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快给老子拿五十块,下午跟人约了牌局,输光了就没法翻身了!”
林晚秋停下踩踏板的脚,抬眼时眼底己没了往日的退让:“家里的钱都给念安抓药了,一分没有。”
“你放屁!”张建军猛地掀翻旁边的木桌,碗筷摔得粉碎,“我昨儿还看见王翠花藏了钱!你是不是想私吞?”
“王翠花的钱你敢动?”林晚秋冷笑一声,从缝纫机抽屉里抽出一沓皱巴巴的纸,摔在他面前,“你还是先想想这个吧。”
纸上是张建军这半年来的赌债欠条,有跟村西头老李借的,有跟镇上赌坊签的,零零总总加起来,竟有三百多块。这些都是她凭着前世记忆,托人偷偷抄录下来的——前世张建军就是因为赌债越欠越多,最后把她的缝纫机也偷偷拿去当了,还骗她说“借出去给人用几天”。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张建军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脸唰地白了,指着那些欠条的手抖个不停。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晚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上个月把生产队分的粮食偷偷卖了换赌资,上上周跟隔壁村借了高利贷,这些要不要我再给你列出来?”
张建军被戳中心事,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嘴里却还硬撑:“我……我那是暂时周转,赢了就还上!”
“周转?”林晚秋拿起最上面一张欠条,指着落款日期,“这张是借的利滚利,再过三天不还,人家就要来拆咱家房了。你打算拿什么还?拿念安的口粮?还是拿我这台缝纫机?”
提到缝纫机,张建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想都别想!”林晚秋看穿了他的心思,猛地将缝纫机罩布扯下来,露出锃亮的机头,“这是我妈给我的陪嫁,是我的私产!你要是敢动它一根螺丝,我就抱着念安去公社告你赌博、变卖妻子嫁妆,让你蹲大狱去!”
她的声音又急又厉,震得张建军往后缩了缩。他知道公社对赌博抓得严,真闹到那一步,他这辈子就完了。
“我……我就是随口说说……”张建军的气势彻底垮了,搓着手,眼神躲闪,“晚秋,你看这债……”
“自己欠的债,自己还。”林晚秋重新坐下,踩动踏板,缝纫机“哒哒”作响,“从今天起,你挣的工分归你自己还账,家里的开销我来想办法。但你记住,敢动我和念安的东西,或者再敢把赌债带回家,咱们就去公社办离婚,到时候这些欠条,就是你家暴、赌博的铁证。”
张建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晚秋眼里的决绝堵了回去。他看着那些欠条,又看看低头踩缝纫机的女人——她的侧脸在窗棂投下的光影里,透着一股说一不二的硬气,再不是那个只会垂泪的软柿子了。
“我……我去上工了。”他终于灰溜溜地捡起地上的欠条,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林晚秋首到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才停下手,长长舒了口气。手心攥出的汗浸湿了布料,她却笑了——缝纫机保住了,这是她靠自己挣来的第一个胜利。
念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趴在炕沿边看着她:“妈妈,爸爸不骂你了?”
林晚秋走过去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口:“嗯,以后都不敢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缝纫机的黄铜零件上,闪着温暖的光。林晚秋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要走的路还长,但只要护住念安,守住自己的东西,再难她也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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