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队训练场上，午后的阳光把草皮晒得发烫，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队员们刚结束一组高强度折返跑，个个东倒西歪，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像一群搁浅的鱼。
王建军抱着胳膊站在场边，目光如同探照灯，习惯性地扫过自己手下这帮半大小子。他是俱乐部U19青年队的主教练，带这批队员快两年了，谁有几斤几两，谁偷奸耍滑，他心里门儿清。
他的目光掠过气喘如牛的李大明，掠过脸色发白的刘洋，最后，在一个身影上顿住了。
那是孙小帅。
这小子居然没像往常一样瘫在地上装死，而是扶着腰，虽然也在喘，但明显还有余力，甚至……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球？虽然动作有点僵硬，球也颠得歪歪扭扭，但这态度……
王建军眯起了眼睛。
不对劲。
这孙小帅，是他队里出了名的“摸鱼大师”。天赋有那么一点点，但心思根本不在足球上，整天琢磨着当网红搞首播，训练能划水就划水，能偷懒绝不多跑一步。王建军一度觉得，这小子能混到合同到期不续约，就算烧高香了。
可最近这几天，这小子有点邪门。
训练迟到早退是没有了，虽然脸上总是一副苦大仇深、被迫营业的表情，但该完成的量，居然一次都没落下。甚至……王建军回忆起昨天下午，训练结束后，他回办公室取东西，远远看见空旷的训练场上，好像还有个人影在加练？当时没看清，现在想来，那身影似乎就是孙小帅？
“都休息够了吧？分组对抗！”王建军压下心中的疑惑，吹响了哨子。
队员们哀嚎着重新集结。
分组对抗是训练的重头戏，也是检验球员状态和战术执行的最好方式。孙小帅被分在了蓝队，司职右前卫。
对抗开始，节奏很快。孙小帅的表现……依旧算不上多出色。跑位还是有些随性，防守参与度还是不高，偶尔拿到球，处理得也谈不上多合理。
但王建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
这小子的脚下，好像利索了一点？
以前孙小帅拿球，总喜欢带两步，显得拖沓，容易被断。现在，他出球明显快了些，虽然传球选择还是有点问题，但那种黏球的毛病似乎减轻了。
更让王建军注意的是孙小帅的体能。好几轮攻防转换下来，连几个体能不错的队员都开始大口喘气，孙小帅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跑动的步伐似乎并没有明显沉重下去。
这小子……什么时候体能变这么好了？加练的效果？
就在这时，一次机会出现了。
蓝队中场断球，迅速将球分到右边路空档。孙小帅接球，面对的是红队的核心后腰，也是青年队的队长，以防守稳健、卡位精准著称。
按照孙小帅以往的习惯，多半是仓促传中或者试图用华而不实的假动作突破，然后被断。
王建军己经准备开口提醒了。
然而，场上的孙小帅接球后，并没有慌乱。他先是沉肩做了一个向内线切的假动作，在对方重心微微移动的瞬间，他的右脚外脚背极其敏捷地将球向外一拨，同时身体迅捷地跟着启动！
一个简单、快速、有效的变向！
就是这半步的空间，让他硬生生从队长身边抹了过去！
虽然最后一步趟得稍大，被补防的队员破坏，但这一次干净利落的摆脱，却让场边响起几声意外的“哦？”。
连被过掉的队长都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孙小帅一眼。
“这球过得漂亮啊小帅！”有队友喊了一声。
孙小帅自己似乎也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被破坏出底线的球，挠了挠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迅速投入回防。
王建军抱着胳膊的手放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着下巴。
这小子……刚才那一下，有点意思啊。
动作不算多华丽，但时机把握得很好，发力突然，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拖泥带水的风格。倒像是……练过？
可自己从来没给他开过这种小灶。青年队的训练内容他也清楚，更多的是基础和技术规范性，这种实战性极强的快速摆脱，不是训练重点。
那他这招是跟谁学的？自己偷偷加练的？
王建军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接下来的对抗，他又留意观察了孙小帅几次。发现这小子的无球跑动，虽然依旧缺乏纪律性，但偶尔几次前插的时机，竟然有点“贼”，恰好跑在了防守的薄弱区域。
还有一次，他在边路背身拿球，被对方贴身紧逼，眼看就要丢球，他却用脚底将球灵巧地一拉一扣，险之又险地护住了球，虽然没有形成突破，但也避免了失误。
这些细节，单独看或许不算什么，但集中出现在一个以往以“懒散”和“华而不实”著称的球员身上，就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一块原本满是棱角的顽石，突然被打磨出了几处光滑的切面。
训练结束后，队员们一哄而散，冲向更衣室和食堂。孙小帅却慢吞吞地落在最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场边，拿起几个散落的足球，开始练习任意球。
姿势依旧别扭，成功率低得可怜，但他踢得很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纠正着自己的动作。
王建军没有打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夕阳的余晖将孙小帅的身影拉得很长，汗水在灯光下闪烁。那身影，依旧单薄，却似乎多了一股以前没有的、执拗的劲头。
“这小子……”王建军低声自语，眉头微微蹙起，“吃错药了？还是……真的开窍了？”
他想起一线队最近好像因为伤病，需要从青年队临时抽调几个人上去合练。原本名单里是没有孙小帅的，但现在……
王建军掏出手机，翻到了一线队助理教练的号码。
或许，该让这小子去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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