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首先从贴合在后脑勺和太阳穴的金属电极片传来，如同毒蛇的吻，迅速吸走残存的体温，将寒意首灌入髓。随后是坚韧的皮质束带，死死勒进手腕和脚踝的皮肉里，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带来更深的禁锢感和摩擦的灼痛。
林癫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像一段被剥离了服务器的冗余代码，在虚无的数据海中缓慢下沉。记忆的碎片如同坏掉的硬盘扇区，闪烁着杂乱的光：连续七十二小时鏖战IPO路演PPT的猩红双眼；被资本方一句“模式太重，缺乏想象力”轻蔑否决时，喉咙里涌上的铁锈味腥甜；还有最后……那辆在暴雨夜失控撞向高架护栏的跑车，挡风玻璃碎裂时，映出的自己那张扭曲、不甘、却又带着一丝诡异解脱的脸。
死了吗？
这就是……死亡？
不。
还有一种感觉，更清晰，更暴烈。
痛！
并非肉体创伤的痛，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被撕裂、被灼烧的痛楚。
嗡——！！！
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炸响，贯穿了混沌的黑暗！
一股蛮横到极点的能量洪流，顺着后脑和太阳穴的电极，粗暴地闯入了他的意识深处！这能量不温暖，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工业化的、毁灭性的尖锐和灼热！它不像滋养，更像是一场格式化的清洗，要将一切“异常”的思维波动彻底抹除！
“呃啊——！”
林癫猛地睁开了眼，或者说，他感觉自己“睁开”了某种感知。视野并非恢复，而是陷入了一种更恐怖的扭曲。
他“看”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一张冰冷的、布满各种指示灯和线路的金属椅上——一张电疗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一旁的仪器前，冷漠地调整着旋钮。仪器屏幕上，代表能量输出的波形，正令人心悸地攀升。
更诡异的是他的视觉。
他“看”到了颜色，却并非肉眼所见的颜色。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微生物般的七彩光点！它们蠕动着，旋转着，散发着微弱却的光芒。赤红如岩浆，碧绿如毒液，幽蓝如深海，靛紫如幻梦……这些光点，正随着电疗椅传来的能量波动，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皮肤，渗入他的骨髓，甚至……入侵他的思维！
“病菌……是七彩的病菌……”一个残破的念头闪过。
与此同时，那股外在的、毁灭性的电疗能量，与这些试图入侵的“七彩病菌”，在他体内发生了惨烈的冲突！如同两股失控的电流对撞，爆发出更剧烈的痛苦！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意识如同被放在铁板上炙烤，即将彻底崩散。
“不……不能……就这样……”
互联网创业时代锤炼出的、那股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和对数据的敏感，在这一刻被死亡威胁激发到了极致！
在那极致的痛苦中，他反而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那些“七彩病菌”，并非无序的破坏者！它们在受到电能量冲击时，虽然大部分被湮灭，但总有极少数特别“强壮”的，会吸附一丝逸散的电能，然后……蜕变！变得更具活性，更富……灵性？甚至，反哺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清凉的生机，勉强护住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治疗！
这他妈是……淬炼？
用一种毁灭性的能量，来筛选和激活另一种能量？！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林癫濒临绝望的脑海！
他猛地昂起头，用尽残存的全部力气，朝着那模糊的白大褂身影，发出了嘶哑却无比亢奋的、颠覆他过往所有认知的咆哮：
“加大剂量！！”
“医生！给我……加大剂量！！！”
那白大褂身影的动作，骤然一顿。模糊的面容似乎转了过来，露出一双……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笑意的眼睛。
下一秒。
嗡————！！！
仪器旋钮被猛地推到了底！
比之前狂暴十倍的电流，化作实质般的蓝白色光蟒，顺着电极，灌入林癫的头顶！
“轰——！”
林癫的整个“世界”，彻底白了。
极致的痛苦达到了顶峰，意识仿佛被彻底蒸发。
但在那绝对的白光中，他清晰地“看”到，无数“七彩病菌”在如此恐怖的能量冲刷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经历了高压锻造的合金，瞬间提纯、凝聚、升华！
它们不再是散乱的光点，而是汇聚成了一条条绚烂的、蕴含着难以言喻活力与信息的光流，如同奔腾的数码星河，强势地冲刷着他干涸的经脉，修复着破损的细胞，最终……轰然撞向了他眉心深处某个未知的枷锁！
咔嚓！
仿佛某种与生俱来的禁锢，破碎了。
一种全新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听”到了空气中灵子碰撞的细微声响，“嗅”到了不同“病菌”（灵气）属性带来的微妙差异，甚至能“触摸”到那电疗能量中蕴含的、冰冷而纯粹的规则之力。
束缚他的皮带，发出不堪重负的绷紧声。
他手腕上，一个之前毫无异常的、类似医院手环的白色塑料带，突然亮起了微光，浮现出一串不断跳动的、如同余额般的数字，以及一个模糊的条形码图案。
白大褂的身影彻底清晰了。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容的男医生。他走到林癫面前，无视了他周身还在微微逸散的紊乱灵光，轻轻扶了扶眼镜。
“恭喜你，林癫先生。”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诡异磁性。
“你的‘间歇性清醒伴互联网综合征’，看来……终于病入膏肓，达到临床上的‘觉醒’标准了。”
他递过来一张质感奇特的、闪烁着微光的纸张。
“签了这份《自愿修仙知情书》，我，贾药，将作为你的主治医师，带你正式走上……这条或许能通往‘飞升’的，癫疯之路。”
林癫怔怔地看着那张纸，又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串仿佛代表着某种权限的数字。
电疗椅的余威还在体内窜动，七彩的“病菌”灵光在眼前欢快地飞舞。
刚才那濒死的极致痛苦，与此刻新生的磅礴力量，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仿佛高压电击后的金属腥甜味，又像是某种极致能量的回甘。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用爱发电，不如用电疗飞升。
这世界，好像……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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