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她抬起头，目光清亮，没有丝毫气馁，“雪知，去，把我们最大的那口熬药的铜锅抬到门口去。”
“啊？”霍刃和雪知都愣住了。
“愣着干嘛？”苏恬恬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不是说我们是妖医吗？那我们就当众‘炼丹’给他看看。我要让全玉京的人都知道，顾家的‘仙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她要破局，就必须另辟蹊径，用技术壁垒，打一场信息不对称的战争。
她的计划很简单——硫磺熏蒸验参。
硫磺熏蒸，是现代用来辨别劣质增重人参的常用手段。那些看似品相极佳，分量十足的“千年老参”，很多都是用硫磺熏过，再巧妙地注入水银增重。普通人肉眼难辨，但在高温和硫磺烟的共同作用下，水银会无所遁形。
这是一个绝妙的反击点。但她很快就遇到了一个现实问题。
“姑娘，这法子是好，”霍刃一拍大腿，随即又垮下脸，“可咱库房里，最贵的就是几根百十年份的党参，跟顾家那些动辄‘千年’的宝贝疙瘩比，拿不出手啊！没有个像样的参照物，这戏……唱不响。”
苏恬恬也蹙起了眉。的确，要做这场秀，道具必须到位。没有一支真正顶级的野山参做对比，说服力会大打折扣。
就在此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杜三娘裹着一身江湖气闯了进来。
“恬恬，接着！”她将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扔在桌上，“这是我能弄到的最后一批货了，漕帮里那些老家伙己经开始查我的账了。”
苏恬恬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支品相不俗的陈年人参。她心中一暖，知道这是杜三娘在顶着巨大的压力支援她。
“三娘，谢……”
她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却凝固在了杜三娘的耳朵上。
杜三娘向来爱美，左耳上总是戴着三枚亮闪闪的金环，那是她的标志。可今天，那三枚金环，只剩下了两枚，耳垂上还有一个清晰的、被暴力扯下后留下的红痕。
“你……”
“别问，”杜三娘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狠厉，“顾兰璋派人搜了我的船，这是给我的警告。恬恬，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这次翻不了盘，不仅是回春堂，我漕帮少当家的位置，也得拱手让人。”
苏恬恬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枚消失的金环，意味着顾兰璋的黑手，己经伸向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一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个透明人一样的谢珣，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纯净得如孩童般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杜三娘耳朵上的伤痕，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阴鸷。
纯情少年的外壳，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露出了里面那个暴戾恣睢的疯王一角。
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翌日，关厢早市，人声鼎沸。
回春堂门口，一口巨大的铜锅架在火上，锅里煮着水，水上架着蒸格，蒸格里放着硫磺。苏恬恬一身素衣，站在锅前，神情淡然。
她面前的案板上，一边放着杜三娘送来的几支漕帮陈参，另一边，则赫然摆着一根……不，应该说是一尊，形态完美、参须齐全、芦碗密集的顶级野山参！
那人参散发出的浓郁异香，引得半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
霍刃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悄声问：“姑……姑娘，这宝贝……哪来的？”
苏恬恬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又回到她身边，依旧一副乖巧模样的谢珣，没有回答。昨夜，这家伙后半夜才回来，回来时，怀里就多了这么个“大家伙”，还附赠了一张顾家库房的内部结构草图。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疯王就算失忆了，老本行——抄家，还是那么的熟练。
“诸位街坊邻里，”苏恬恬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小女子苏恬恬，昨日被太医院革了行医资格，说我是‘妖医’。今日，我便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妖’！”
她拿起一支漕帮的陈参，放在蒸格上，“此乃漕帮杜三娘所售百年陈参，货真价实。”
随后，她又拿起那支硕大无朋的野山参，“此参，据说是从京城最大的药行——顾家的‘仁心堂’流出来的，号称‘千年参王’，价值千金！”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
“今日，我就用这硫磺火蒸之法，为大家验一验这参王，看看它究竟是‘仙草’，还是‘毒物’！”
说着，她将两支参一同放入蒸格，盖上锅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远处的街角，一顶青呢轿子静静地停着，轿帘微动，露出一双淬着冰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随着水汽升腾，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约莫一炷香后，苏恬恬猛地揭开锅盖。
“大家请看！”
只见那支漕帮陈参，颜色变得更深，参香愈发浓郁。而那支所谓的“千年参王”，参体表面竟渗出了一颗颗银亮的水珠！那些水珠在高温下迅速汇集，如水银般滚动，散发出诡异的光泽！
“天哪！是水银！”人群中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药工失声惊叫，“这是灌了水银的毒参啊！吃下去会要人命的！”
苏恬恬手起刀落，将那参王从中剖开。
哗啦——
更多亮晶晶的水银，从中空的参体里流淌出来，在案板上汇成一滩，触目惊心！
人群彻底炸了！
“黑心啊！顾家卖的是毒药！”
“枉我们还信他是什么‘玉面阎罗’，我看是‘活阎王’！”
“苏大姑娘才是真正的好大夫！我们都被骗了！”
舆论，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瞬间反转！
【叮！宿主当众揭露行业黑幕，获得声望值+50。】
【叮！声望值累计达到一定标准，《女医杂录》上卷‘隐穴针法’图谱，血迹封印自动解除。】
苏恬恬脑海里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她心中一喜，那张被血迹黏住的经络图，此刻在她意识里变得清晰无比！锁骨中线第三肋间的“气户穴”，原来竟有逆转心跳之奇效！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与那顶青呢轿中的视线遥遥相撞。
轿帘缓缓落下，隔绝了那道冰冷的目光。一个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的声音，从轿中淡淡传出。
“有点意思。”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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