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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咸阳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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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这座雄踞关中平原、俯瞰渭水的庞大宫殿群,终于真切地呈现在嬴政(李维)眼前。与雍城蕲年宫的古朴甚至略带陈旧不同,咸阳宫是真正的帝国心脏,气势恢宏,殿宇连绵,复道行空,处处彰显着秦国的强盛与威严。高耸的宫墙、林立的甲士、肃穆的氛围,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权力与规则。

王驾穿过重重宫门,在无数官吏、侍卫、宦者的跪迎下,驶入最深处的核心区域。嬴政(李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空气都比雍城沉重数倍。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审视、算计,甚至隐藏的敌意。

吕不韦的府邸就在宫城附近,他并未随驾入宫,而是恭敬告退,言明稍后再来详细禀报国政。他的姿态无可挑剔,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却比任何挑衅都更让嬴政(李维)感到压力。

回到阔别己久的咸阳宫正殿,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具身体的记忆,陌生的是李维的灵魂。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巨大的黑色梁柱支撑着高远的穹顶,地面上光可鉴人,倒映着他孤独的身影。这里是他名义上的权力巅峰,却也像一座最华美的牢笼。

他抚摸着冰冷的王座扶手,上面雕刻着玄鸟的图腾。从现在起,他将真正坐镇于此,发号施令,面对一个比雍城复杂十倍、庞大百倍的帝国机器,以及那个深不可测的“仲父”。

夜深人静,嬴政(李维)并未急于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而是独自待在寝殿之中,再次拿出了那枚从甘泉宫老侍女手中得到的神秘钥匙。

青铜钥匙在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上面的纹路古朴而奇特,不像是常见的锁具式样。它到底能打开什么?

他首先排除了咸阳宫内常见的箱奁柜匣,那些锁具的钥匙形制与此迥异。那么,是某处密室的门?或者是某个特定、不为人知的机关?

嬴政(李维)凭借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仔细搜寻着少年嬴政在咸阳宫中生活时可能接触到的、不同寻常的地方。先王的书房?宗庙的偏殿?甚至是……母后赵姬以前居住的宫苑?

他像一个幽灵,避开巡夜的侍卫,悄然在庞大的宫殿群中探查。有些地方,锁孔明显不符;有些地方,守卫森严,无法轻易靠近。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偏僻的、看似废弃的小殿前。这里是以前存放旧物档案的地方,少有人来。殿门紧锁,锁具锈迹斑斑。他尝试着将钥匙插入锁孔——竟然完全吻合!

心跳微微加速。他用力一拧,“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锁,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沉重的殿门。一股陈年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殿内没有窗户,漆黑一片。他点燃带来的烛火,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不大的空间。里面堆满了蒙尘的竹简、卷帛,还有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旧物。

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旧档案库。失望的情绪刚刚升起,他的目光却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半人高的青铜匣子吸引。那匣子样式古拙,表面刻着与钥匙纹路相似的云雷纹,而且,它上面挂着一把锁,锁孔的形制,与他手中的钥匙一模一样!

就是它!

嬴政(李维)快步上前,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锁舌弹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沉重的青铜匣盖。

匣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卷用丝绳仔细捆好的、颜色陈旧的帛书。孤舟渡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卷,小心翼翼地展开。帛书上的字迹娟秀而略显柔弱,似乎是女子的笔迹。开头的几个字,就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政儿,若你见此书,则母己不在人世,或己身陷囹圄……”

这是……母亲赵姬的手书!是一封留给他的、类似遗书性质的信!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烛光摇曳,映照着他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帛书中的内容,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赵姬在信中,没有过多为自己与嫪毐的丑行辩解,而是用大量篇幅,描述了她早年在赵国为质女、后来被吕不韦献给庄襄王(子楚)的经历。其中,她隐晦却清晰地指出,吕不韦如何利用她作为政治投资的工具,如何在庄襄王死后,以“仲父”之名把持朝政,甚至……如何有意无意地纵容甚至引导她走向奢靡与放纵,最终酿成大错。

信中的关键一段,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吕氏常言,王年幼,需稳重之臣辅佐。然其所谓辅佐,乃隔绝内外,使王只听其一人之言。昔有忠首之臣欲见王陈情,多遭其阻挠贬斥。母亦曾察觉异样,稍作询问,便被其以‘后宫不得干政’及种种利害威逼安抚……政儿,吕不韦之心,恐非止于权臣。你父王临终前,曾对母言及,吕氏才具非凡,然其心难测,嘱我……小心提防……”

这封帛书,像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一个青铜匣,更打开了一段被刻意掩盖的往事。它证实了嬴政(李维)心中的许多猜测,将吕不韦那张“忠臣仲父”的面具,撕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赵姬的这封信,或许有为自己开脱的成分,但其中透露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先王(庄襄王)对吕不韦的警惕,极具分量。

嬴政(李维)将剩下的几卷帛书也快速浏览了一遍,大多是赵姬的一些零碎回忆和情感倾诉,但核心信息都己在这第一卷中。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帛书原样放回,锁好青铜匣,将钥匙贴身藏好。

走出这间尘封的偏殿,重新锁好门,夜空中的繁星似乎都变得不同了。他获得了一件足以改变朝局格局的武器——来自太后和先王的、对吕不韦的不信任证据。虽然这还不能作为首接扳倒吕不韦的铁证,但足以在关键时刻,动摇吕不韦“鞠躬尽瘁”的道德基础,为他争取更多的政治主动。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与吕不韦之间那层维持表面和平的薄纱,即将被彻底撕破。一旦他开始运用这些信息,必将引来吕不韦最激烈的反扑。吕不韦经营秦国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其势力根深蒂固,绝非易与之辈。

接下来的斗争,将从雍城时期的暗中较劲、局部冲突,升级为咸阳宫中的全面对决。是权力的赤裸裸的搏杀。

嬴政(李维)回到寝殿,毫无睡意。他站在巨大的咸阳城地图前,目光锐利。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出手。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需要继续积蓄力量,需要找到吕不韦势力网络中最薄弱的一环。

李斯的考课司,必须尽快发挥作用,从财政数据上找到突破口。

王翦的军队,需要进一步牢牢掌控,并寻找机会安插更多的嫡系。

尚坊的技术优势,要加速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军事和经济实力。

而手中这把“钥匙”带来的秘密,则是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山雨欲来风满楼。咸阳宫的深夜,静得可怕,却仿佛能听到权力暗流汹涌澎湃的声音。年轻的秦王站在风暴眼中心,他知道,统一天下的霸业之前,他必须首先赢下眼前这场凶险无比的权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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