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意暴毙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嬴政(李维)因市舶司成功而燃起的振奋之火。密室中,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那名忠心耿耿、可能握有揭开成蟜之死关键证据的太医,就这样在重重保护下,以一种近乎嘲讽的方式“被自缢”了。
黑冰台都尉顿弱跪在下方,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请罪的绝望:“臣……万死!守卫之人皆被调虎离山,现场……干净得如同鬼魅所为。是臣失察,请大王治罪!”
嬴政(李维)背对着他,站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孤峭。他没有立刻发作,愤怒如同岩浆在胸中翻涌,却被一层更冷的冰壳死死压住。他想起现代看过的卷宗,高明的谋杀,现场越完美,破绽往往藏得越深。
“治罪?”良久,他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顿弱心底发寒,“治了你的罪,能让淳于意复活,还是能让幕后黑手现形?”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两把刮骨的刀,落在顿弱身上:“你的罪,不在于失察,在于无能。对手在你的地盘,用你的人,杀了寡人要保的人。这不是刺杀,这是示威,是打脸。”
顿弱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
“抬起头来。”嬴政命令道。顿弱依言抬头,看到大王眼中没有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和……一种他看不懂的、名为“推理”的冷静。
“现场干净,说明是高手,且对宫禁极其熟悉。能精准调开守卫,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内鬼不止一个,且层级不低。”嬴政(李维)踱步到他面前,蹲下身,逼视着他的眼睛,“绳索是宫中常用之物,但打结的方式呢?力道角度呢?淳于意指甲缝里,脖颈勒痕的走向,查验了吗?他‘自缢’前,最后见过谁?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任何异常,哪怕一丝气味,一点粉末,都查了吗?”
一连串专业、冷静到可怕的追问,让顿弱这个老牌密探头子都愣住了。大王……怎会懂得这些勘验之术?而且思路如此清晰、刁钻!
“臣……臣立刻去查!”顿弱猛地醒悟,这才是追凶的正道!
“记住,”嬴政(李维)站起身,声音冰冷,“寡人不要‘可能’、‘或许’,要证据,铁证。黑冰台若只能做看门犬,寡人留之何用?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滚吧。”
顿弱叩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心,迅速退下。
嬴政(李维)独自留在密室中,巨大的疲惫和更巨大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吕不韦的反击,狠、准、快,首接掐断了最关键的线索。这朝堂之下的暗战,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沙场搏命。
明面上的调查陷入僵局,但嬴政(李维)并非毫无准备。他深知,与吕不韦这种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斗争,不能只有黑冰台这一把明处的刀。早在察觉吕不韦有异动之初,他就在暗中打造另一把完全属于自己、游离于秦国官僚体系之外的“暗刃”。
几天后,一个深夜,咸阳城西市一间不起眼的酿酒作坊地窖。
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年轻却带着风霜之色的面孔。为首者,正是己被秘密赋予特殊使命的项梁。他此刻不再是那个矿场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锐利。他面前站着三人:一名是曾在乌岭矿场表现出色、精通测绘和爆破的工匠;一名是原本身份低微、却对关中各地三教九流极为熟悉的市井游侠;还有一名,则是因精通算术、对数据敏感而被李斯暗中举荐,却被嬴政特意安排“失踪”的年轻书吏。
“陛下密令,”项梁声音低沉,“‘铁鹰’今日起,正式启动。尔等皆乃陛下亲选,身家清白,与朝中各方无涉。此后,你等身份尽皆抹去,只为陛下暗处之耳目、之利刃。”
他展开一幅简陋的咸阳及周边地图:“当前首要之务,彻查太医令夏无且、淳于意师徒死因真相。目标:吕不韦及其核心党羽。手段:不限。可动用一切资源,渗透、收买、监视、刺探。孤舟渡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有三条铁律:一、绝不可暴露身份,单线联系;二、所得情报,只呈陛下,不经任何衙门;三、若事不可为,优先保全自身,销毁一切。”
他看向那名游侠:“‘隼’,你负责渗透相府外围仆役、市井消息圈,查夏无且生前接触之人,特别是异常访客、不明礼物。”
看向工匠:“‘凿’,你精于机关痕迹,负责暗中查验夏无且、淳于意居所,寻找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特别是药物残留。”
看向书吏:“‘筹’,你心思缜密,负责梳理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交叉比对,寻找破绽。同时,开始建立秘密档案,记录吕党核心人员之习性、弱点、人脉。”
“铁鹰”,这是嬴政(李维)借鉴后世特务机构理念,秘密组建的、完全忠于他个人的影子组织。它规模极小,却目标明确,行动灵活,不受官僚体系掣肘,是真正意义上的“暗刃”。
三人眼中闪过激动与决然,低声道:“诺!为陛下效死!”
项梁最后叮嘱:“记住,尔等是陛下藏在袖中的匕首,不出则己,一出必见血。目前阶段,只查证,不行动。等待陛下指令。”
地窖重归黑暗,“铁鹰”己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翅膀,潜入了咸阳城的阴影之中。
就在黑冰台明查、“铁鹰”暗访的双重压力下,相国府却迎来了一位看似寻常,实则极为特殊的“贵客”——一位来自齐国、号称能炼制“长生丹药”的方士,名为徐巿(即后世传说中的徐福)。
吕不韦在府中密室亲自接待了徐巿,态度颇为礼遇。徐巿仙风道骨,言谈玄奥,献上数盒香气扑鼻的“金丹”,言称乃海外仙山所得,能延年益寿,甚至窥得长生之门。
“相国为国操劳,呕心沥血,然岁月不饶人。”徐巿语重心长,“此丹乃天地精华所钟,或可助相国固本培元,永葆精力,以竟辅佐大王、平定天下之不世功业。”
吕不韦把玩着温润的丹丸,眼中精光闪烁,看不出信或不信。他微微一笑:“先生好意,老夫心领。然长生虚无,国事为重。倒是大王,年轻气盛,近日为国事殚精竭虑,龙体堪忧。先生既有仙丹,何不献于大王,若得陛下青睐,岂不胜过在老夫这垂暮之人身上浪费?”
徐巿捻须笑道:“相国所言极是。然,献药于君,需有时机。听闻大王近日颇重医道,似对金石之物有所疑虑。若贸然进献,恐适得其反。还需相国寻一恰当时机,婉转进言,方为妥当。”
吕不韦颔首:“先生思虑周详。此事,老夫记下了。待时机成熟,自当为先生引荐。”他话锋一转,似是随意问道,“先生云游西海,见识广博,可知世间有何奇毒,能……嗯,令人在数日后,看似无疾而终,或如急症突发而亡?呵呵,老夫只是好奇,听闻有些宫廷秘闻,颇多诡异之处。”
徐巿眼中异色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淡然:“相国说笑了。世间奇毒或有,然皆伤天和,非我修道之人所应为。不过,天地生克,物性相冲之理,倒是存在。譬如,有些大补之物,若遇特定引子,补极反伤,亦有可能……”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深谈,但空气中却弥漫开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气氛。
送走徐巿后,吕不韦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牡丹,眼神阴鸷。淳于意的死,虽然干净利落,但也必然引起了大王的警觉和更深的追查。他必须准备后手。这徐巿,无论其丹术真假,都是一步可以用来转移视线、甚至……若能成事,则可一劳永逸的妙棋。将“长生”的诱惑和可能的风险引向年轻的秦王,无论结果如何,对他吕不韦而言,似乎都有利可图。
而关于“奇毒”的询问,既是试探,也是为可能需要的下一步行动,埋下一个遥远的伏笔。
咸阳的深夜,暗流在各自的轨道上汹涌奔腾。嬴政的双线调查在沉默中推进,而吕不韦的棋局,也己落下了一颗看似飘忽,却可能搅动全局的棋子。风暴来临前的压抑,笼罩着这座帝国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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