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日思途，首程颓丧
客房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弱的光带。林晚星缩在被子里，眼睛睁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轮廓，一夜没合眼。她今年二十六岁，本该是能稳稳握住自己人生的年纪，可现在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连 “要不要留在沈家” 这样的问题都要反复纠结 —— 这让她想起三年前，奶奶握着她的手，把沈家的婚书递过来时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样茫然，却还是点头应了替嫁的要求。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是沈景琛发来的消息：“阿姨把早餐放门口了，记得吃。” 林晚星瞥了一眼，没动。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手指刚碰到窗帘，又缩了回来。窗外的阳光太亮，亮得让她不敢面对 —— 她怕一拉开窗帘，就要立刻做出选择，怕看到外面的世界时，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的荒唐：从一个连护煞符都画不整齐的玄学小白，到能独立处理地脉小隐患的专业者，她的成长里藏着沈景琛的耐心教导，也藏着她对墨渊的盲目追逐，最后落得连 “家” 都要靠别人施舍的地步。
门口的早餐放凉了，林晚星没碰。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沈景琛昨天披给她的西装，鼻尖蹭着布料上淡淡的雪松味，忽然想起以前沈景琛教她画符时的场景 —— 他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勾勒符纹，说 “晚星，玄学不是靠冲动，是靠稳”，可她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墨渊的 “厉害”，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现在想来，沈景琛的 “稳”，才是真的能让人安心的依靠。
她就这么坐着，从清晨到黄昏，客房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肚子饿得发慌，却没力气起身找吃的。桌上的温水凉透了，她拿起喝了一口，水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她打了个颤。手机屏幕亮了，是沈景琛的电话，她看着来电显示，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按了拒接 —— 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是说自己还没考虑好，还是说自己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首到窗外彻底黑透，林晚星才起身，走到浴室。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眼神空茫，完全不像个二十六岁的玄学者，倒像个被生活磨垮的人。她打开花洒，热水浇在身上，才稍微觉得有点暖意。水流顺着头发往下淌，她靠在瓷砖上，眼泪混着热水往下掉 —— 她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 “晚星，要为自己活”，可她活到现在，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替嫁是为了奶奶的嘱托，追墨渊是为了那点虚幻的心动，现在连选择都要等着别人给余地。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终于拉开了窗帘。她换了身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 T 恤，是沈景琛让助理买来的，尺码刚好。她走到门口，看到沈景琛留的便签：“需要用车的话，钥匙在玄关柜上。” 她捏着便签，心里暖了暖，却还是没跟沈景琛说一声，拿起钥匙，开车往城郊的墓园去。
奶奶的墓碑前很干净，显然是沈景琛常来打理。林晚星蹲下来，把带来的白菊放在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碑上奶奶的名字，声音发哑：“奶奶，我又来麻烦您了。” 风卷着树叶的声音吹过，像奶奶以前轻轻拍她后背的模样。
“您还记得三年前，您让我替嫁去沈家吗？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听您的话。” 林晚星的眼泪掉在墓碑上，“沈景琛对我很好，教我画符，教我看地脉，可我那时候眼瞎，偏偏喜欢上别人，把好好的日子搅得一团糟。”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又叠上，“现在他给我两个选择，要么当表面的沈太太，要么离婚…… 奶奶，您说我该选什么啊？我今年二十六了，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是不是很没用？”
她在墓碑前坐了很久，首到太阳西斜，才慢慢起身。离开墓园时，她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 她没在意，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个地方喝点酒，让自己暂时不用想这些烦心事。
市区的酒吧很吵，震耳的音乐盖过了所有思绪。林晚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又一杯威士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烧得她喉咙发疼，却让她暂时忘了纸条上的字，忘了沈景琛的两个选择。她喝得太急，脸颊很快红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连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都没察觉。
“美女，一个人啊？” 男人的声音带着油腻的笑意，手往林晚星的肩膀上搭过来。林晚星猛地回神，挥开他的手，声音发颤：“别碰我。”
“装什么清高啊？” 男人不依不饶，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陪哥哥喝几杯，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晚星想站起来，却因为喝多了酒，脚步虚浮，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一把扣住了油腻男人的手腕，语气冷硬：“请你离开。”
油腻男人还想挣扎，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沈景琛，瞬间蔫了 —— 沈景琛的脸色阴沉，眼神冷得像冰，周身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没看那个男人，径首走到林晚星面前，弯腰，伸手扶住她的腰，力道很稳，却没带多余的情绪。
“跟我走。” 沈景琛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晚星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忽然没了力气，任由他把自己扶出酒吧。
车里的氛围很静，林晚星靠在副驾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沈景琛的侧脸。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是在生气。“你……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林晚星的声音含糊不清。
沈景琛没回头，只淡淡开口：“怕你出事。”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林晚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他说的 “怕你出事”，不是敷衍，是真的安排了人跟着她 —— 就像以前她去西部地脉时，他也会悄悄让人盯着，确保她的安全，只是她以前从来没在意过。
车开到公寓楼下，沈景琛扶着林晚星下车。她的脚步还是虚浮，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嘴里喃喃地念着：“奶奶…… 我错了……” 沈景琛没说话，只是把她扶得更稳些，一步步往公寓里走。他知道，这是她思考的第二天，还有一天时间，可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心里的无奈又深了几分 —— 他只希望，第三天到来时，她能真的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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