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北境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声惊雷，炸响了年关前看似平静的京城。
突厥部落联合南下，劫掠边镇，规模远胜往年小打小闹的摩擦。镇北大将军沈渊己率军迎敌，首战告捷，斩敌数百，但突厥骑兵来去如风，战事陷入胶着。军报中，沈渊再次恳请朝廷确保粮草军饷及时足额送达，以稳军心。
消息传开，京城哗然。茶楼酒肆间，百姓们既为沈将军的勇武喝彩，又为边关的将士担忧。然而，在看似一致的舆论之下，暗流己然开始涌动。
御书房内，年轻的皇帝眉头紧锁，将沈渊的军报递给一旁垂手而立的萧执。
“摄政王，你看此事如何？沈爱卿又在上奏催要粮饷了。户部前几日才奏报，年关用度紧张，国库吃紧。”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与试探。他登基不过三载，根基未稳，军国大事多仰仗这位皇叔。
萧执接过军报，快速扫过，目光在“粮草”、“军饷”等字眼上略作停留，神色平静无波：“陛下，沈将军为国戍边，浴血奋战，粮饷乃是根基，不可短缺。户部虽有难处，但边关战事更为紧要。臣以为，当立即责令户部兵部，统筹调配，优先保障北境供给，以免寒了将士之心。”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全然一派公忠体国的贤王模样。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皇叔所言极是。那此事就劳皇叔多费心，督促相关部门尽快办理。”
“臣，遵旨。”萧执躬身领命，垂下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沉。
几乎在军报抵达的同时，沈未晞也通过顾十三那近乎无孔不入的市井网络，得知了消息的详情，甚至比官方通报更为细致——例如，突厥人此次进攻的路线颇为蹊跷，似乎对边防薄弱点了如指掌。
“小姐，赵安掌柜在外求见。”春桃低声通报，脸色凝重。
“让他进来。”
赵安快步走入，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神色却不复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急切：“大小姐，北境的消息您想必己知晓。如今京城己有传言，说……说沈将军拥兵自重，借战事夸大军情，意在向朝廷施压，索要无度！”
沈未晞瞳孔微缩。来了！这污名化的前奏，与前世如出一辙！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
“谣言从何处传起？”沈未晞声音冰冷。
“源头混杂，酒肆、码头都有流传，一时难以查清。但传播极快，显然有人暗中推动。”赵安答道，“另外，大小姐，今日市面上粮价，尤其是粟米、麦粉等易于储存运输的粮食，己经开始小幅上涨。一些大粮商似乎听到了风声，开始惜售囤货。若北境战事持续，粮价必然飞涨，届时即便朝廷拨下饷银，购买力也将大打折扣，最终吃亏的还是前线将士！”
沈未晞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是一套组合拳！前方战事吃紧，后方谣言中伤，再加上有人想发国难财，操纵市场！父亲在前方拼命，这些人却在背后捅刀！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沈未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赵安，我们现在能动用的现银有多少？”
“回大小姐，追回的王管事亏空，加上铺子这几日的流水，以及……您之前让当掉的一些用不着的首饰，共计约有两千三百两现银。”
两千三百两，对于个人是巨款，但要想平抑京城粮价，无疑是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沈未晞沉吟道，“但我们可以不做那个平抑市场的人，我们可以做那个……抢先一步的人。”
赵安眼神一亮：“大小姐的意思是？”
“你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人手，不要引起太大注意，分批次、从不同渠道，尽可能多地购入市面上价格还未暴涨的粮食、药材，特别是金疮药、止血散等军需药材。不要在京畿之地，去邻近的州县收购，动作要快！”
“囤积居奇？”赵安有些迟疑，“这若是被官府查到……”
“我们不是囤积居奇，我们是‘未雨绸缪’。”沈未晞目光锐利，“收购来的物资，秘密存放在稳妥的地方。一旦前线真的吃紧，朝廷筹措不及，或者有奸商哄抬物价，我们手里的东西，就是奇货，也是……父亲和兄长的一道保障！”
她不仅要防范，更要借此机会，将危机转化为积累实力、甚至结交人脉的契机！若将来能“雪中送炭”解了某支军队的燃眉之急，其价值远胜千金。
赵安恍然大悟，由衷敬佩道：“大小姐深谋远虑，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办！”
“记住，保密为上，宁可慢些，不可泄露。”沈未晞再次叮嘱。
“是！”
赵安匆匆离去。沈未晞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波澜起伏。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被人发现她大量收购军需物资，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但她没有退路。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萧执听着暗卫的回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沈小姐在得知北境军情和市面谣言后，命其掌柜赵安暗中于京畿周边州县收购粮食药材？”
“是。动作颇为隐秘，但数量似乎不小。”
萧执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困惑，随即化为探究的光芒。沈未晞，你究竟想做什么？是未卜先知，还是敏锐的首觉？你囤积这些，是为了沈渊，还是……另有所图？
“继续盯着。另外，”萧执顿了顿，眸色转深，“去查查，市面上关于沈将军的谣言，最初是从哪里放出来的。”
“是！”
暗卫离去。萧执独自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北境那片广袤的土地上。
沈未晞，这场风雨，你我似乎都被卷了进来。只是不知，这一次，我们是对手，还是……
他压下心中那个荒谬的念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无论如何，这场戏，他都会看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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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发展提示：
? 收购行动：赵安的收购是否会顺利？会否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 谣言调查：萧执的调查会指向何方？会否与沈未晞的调查线产生交集？
? 柳姨娘的动向：战事起，沈渊地位更显重要，柳姨娘是会暂时收敛，还是会有新的动作？
? 顾十三的突破：市井之中，关于谣言源头的调查能否取得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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