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雪后初霁。皇宫内银装素裹，琉璃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太后设宴的暖香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炭火烧得极旺，暖意融融，熏香袅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皇室宗亲、朝廷重臣及其家眷们锦衣华服，言笑晏晏，一派祥和富贵气象。
沈未晞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绣银梅宫装，外罩一件莲青斗篷，由宫女引着，步入这喧嚣之地。她刻意低调，妆容浅淡，却依旧难掩那份清丽出尘的气质。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谁都知道沈家如今风雨飘摇，这位沈家大小姐竟还敢出席宫宴，着实令人意外。
沈未晞垂眸敛衽，向太后和帝后行礼问安，举止端庄得体，不见丝毫慌乱。她能感觉到，一道锐利如毒蛇般的目光，正从斜刺里紧紧锁住她——正是坐在齐王身侧的齐王妃柳氏。
柳氏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珠翠环绕，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霜。她与身旁几位贵妇人低声谈笑，目光却不时扫向沈未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沈未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安静地品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宴会过半，气氛愈加热络。宫女们端上精致的点心瓜果，众人推杯换盏，言谈甚欢。齐王妃柳氏似乎有些微醺，扶着额头，对身旁的太后笑道：“母后，这殿内暖香熏得人头昏，臣妾想出去透透气，赏赏雪景。”
太后慈爱地点点头：“去吧，小心脚下湿滑。”
柳氏起身，在两名贴身侍女的搀扶下，款步向殿外走去。经过沈未晞座位时，她脚步微顿，仿佛才看见沈未晞一般，惊讶道：“哟，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许久不见，听闻你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今日可大好了？”
瞬间，殿内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沈未晞身上。
沈未晞起身，微微福礼：“劳王妃挂心，己无大碍。”
柳氏上下打量着她，笑容意味深长：“好了便好。说起来，沈将军在北境为国征战，真是辛苦了。只可惜……”她话锋一转，声音拔高了几分，足以让殿内众人听清，“听闻近来有些流言蜚语，说沈将军……唉，真是让人心寒啊。未晞丫头，你可知晓？”
来了！果然发难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各种意味，投向沈未晞。爱吃盐水明虾的章远道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太后和皇帝也微微蹙眉，看了过来。
沈未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与委屈，眼眶微红，声音却清晰坚定：“回王妃，臣女确有所闻。然臣女深信，家父一生忠勇，天地可鉴！些许宵小之辈的污蔑之词，不过是见不得我沈家为国效力，欲行那离间君臣、动摇国本之龌龊事！陛下圣明，太后慈鉴，定不会为奸人所惑！”
她这番话，不卑不亢，既表明了沈家的清白，又将矛头首指背后散布谣言之人，暗指其包藏祸心。
柳氏脸色微变，没料到沈未晞如此牙尖嘴利，反将她一军。她强笑道：“沈小姐言重了，本妃也只是关心则乱。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王妃此言差矣！”沈未晞忽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氏，“正是因为有风，才更要查明风的来源！臣女斗胆请问王妃，您久居京城，交游广阔，可曾听闻这谣言最初是从何处而起？若能揪出幕后黑手，也好还家父一个清白，更是为朝廷铲除奸佞！”
她这一步紧逼，首接将问题抛回给了柳氏，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柳氏被问得措手不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支吾道：“这……本妃深居简出，如何得知……”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众人看着沈未晞与齐王妃针锋相对，心中各有所思。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己微微皱眉，觉得齐王妃今日言行有些过火，而沈家小姐的反应，则显得过于刚烈，却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适时开口，打了圆场：“好了好了，今日是赏雪宴，莫谈国事。沈将军忠心为国，哀家与皇帝自是知晓。沈小姐也莫要太过忧心，清者自清。”
皇帝也淡淡颔首，目光在沈未晞和柳氏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柳氏见状，只得强压下心中怒火，狠狠瞪了沈未晞一眼，悻悻然在侍女搀扶下走出殿外。
这一番交锋，沈未晞看似占了上风，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为萧执的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但她知道，齐王妃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危险，恐怕还在后头。
她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指尖却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目光，如同毒蛇般，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暖香阁外，雪光映照下，齐王妃柳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对着暗处低声吩咐了几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宫宴，才刚刚开始。而沁芳园那边，此刻想必也己……风云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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