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成了名副其实的囚笼。门窗紧闭,门外守卫森严,连送饭的宫女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孔,放下食盒便匆匆离去,不与沈未晞有任何交流。春桃几次想开口打听消息,都被守卫冰冷的眼神逼退。
压抑和绝望的气氛在小小的殿内弥漫。春桃终日以泪洗面,沈未晞却异常平静。她强迫自己进食,按时休息,维持着体力。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太后没有立刻处置她,说明她还有价值。这价值是什么?是用来要挟萧执?还是作为某种交易的筹码?她必须弄清楚对方的底牌。
她回想着太后发难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人证物证俱在”……什么样的人证物证能同时构陷父亲、兄长和她自己?这需要极其周密的布局,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幕后黑手的能力,超乎想象。
萧执……他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是正在暗中筹谋?她送出的消息,是否起到了作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第三天夜里,沈未晞正和衣躺在榻上浅眠,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有规律的叩击声——笃,笃笃,笃。
是三长两短的暗号!
沈未晞猛地坐起,心脏狂跳!是李公公!他竟然冒险来了!
她迅速下床,走到门边,压低声音:“谁?”
门外传来李公公沙哑低沉、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小姐……老奴……只能待片刻。”他语速极快,“王爷……被陛下……以‘专权跋扈、贪墨军需’为由,暂……暂夺辅政之权,禁足王府……等候彻查……”
沈未晞的心沉到谷底。萧执果然被软禁了!
“沈将军……被御史联名弹劾……纵兵扰民、军纪涣散……陛下己下旨……令其……回京自辩……兵权暂由副将代理……”
父亲被夺兵权,召回京城!这是要将他调离根基,任人宰割!
“世子爷……被京兆尹……以‘结党营私’之名……请去问话……至今未归……”
兄长也被扣押了!
沈家……己然全面受制!
“太后……意在逼王爷……交出……漕运盐引的……掌控权……和……北境军中的……人事任免权……”李公公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极度紧张,“他们……用沈家……做要挟……”
果然如此!沈家成了逼迫萧执交出权柄的人质!
“王爷……暂无回应……局势……危急……”李公公急促道,“小姐……万务自保……等待……转机……”
说完,门外再无声息,脚步声迅速远去。
沈未晞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发冷。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萧执被夺权禁足,父兄被控,她自己身陷囹圄……对方这是要一举将萧执和沈家连根拔起!
漕运盐引,北境兵权……这是萧执立足朝堂的根本!一旦交出,他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沈家也再无利用价值,结局可想而知!
萧执会如何选择?是硬扛到底,保全权柄,但可能牺牲沈家?还是……妥协?
沈未晞不敢去想。前世他为了更大的图谋可以牺牲她,这一世,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他会如何抉择?
不,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她必须自救!
太后想用她逼萧执就范,那么在萧执做出决定之前,她的性命暂时无忧。这就是她的机会!她必须想办法让太后知道,她这个“人质”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威胁萧执!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次日,送早膳的宫女进来时,沈未晞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而是主动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请转告太后娘娘,臣女有话想禀告娘娘,关乎……摄政王的安危。”
那宫女愣了一下,不敢答话,放下食盒便匆匆离去。
沈未晞并不着急,她知道这话一定会传到太后耳中。
果然,午后,孙嬷嬷亲自来了,脸色阴沉:“沈小姐,太后娘娘问你,有何话要说?”
沈未晞端坐在椅上,神色淡然:“嬷嬷,兹事体大,关乎王爷性命与前朝安稳,臣女需当面禀告太后娘娘。”
孙嬷嬷眯起眼打量她片刻,冷声道:“你最好是真有要事,否则,戏弄太后娘娘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臣女明白。”
半个时辰后,沈未晞被带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依旧端坐在上,面色冷峻:“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未晞跪下行礼,抬起头,目光首视太后,不卑不亢:“太后娘娘,臣女虽身处深宫,但也知如今朝堂风波骤起。娘娘用臣女与沈家安危,意在迫使摄政王交出权柄,可是如此?”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放肆!朝廷大事,岂容你妄加揣测!”
沈未晞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几分冷意:“娘娘息怒。臣女只是想提醒娘娘,通晓漕运关窍、掌控盐引脉络、熟知北境军务的,并非只有摄政王一人。若王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届时烂摊子无人收拾,漕运阻塞,边军生乱,这江山社稷动荡的罪责,该由谁来承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臣女不才,随父兄耳濡目染,于军需调配、漕运账目略知一二。若娘娘愿意给沈家一条生路,臣女……或可为娘娘分忧,稳住局面。”
话音落下,满殿寂静。
太后死死盯着沈未晞,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竟敢跟自己谈条件?还声称能接手萧执的权柄?
荒谬!可笑!
但……太后心中却猛地一凛。沈未晞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她最担忧的地方!萧执若真的鱼死网破,后果不堪设想!而沈未晞……作为沈渊的女儿,或许真的知道一些核心的秘密……
这个沈未晞,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也……有价值得多!
太后眼中光芒闪烁,杀意与权衡交织。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
“沈未晞,你很好。哀家……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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