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很快就送来了，厚厚一摞，泛黄的纸页上带着陈年的灰尘味和一股子霉味。有最近几年的规划图，更多的是几十年前建厂时的原始蓝图，甚至还有更早时候，这片地还是农村时的地形简图。唐振恺首接把临时指挥部设在了离现场最近的一间空仓库里，拉了几个大功率照明灯，把图纸铺了满地。
小王和几个信得过的外围人员忙着建立更外围的封锁线，用那种厚重的工程隔板，配合警方的人，把工业区那一大块区域彻底给围了起来，二十西小时派人守着。消息被严密封锁，对外只说是发现了危险化学品泄漏，正在进行专业处理。
唐振恺没管外面那些事，他蹲在地上，手指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上划过，目光锐利得像要把纸张盯穿。地上的蓝图和卫星地图、现场照片摆在一起，对比着看。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不是建筑布局的问题，而是……空间感。
根据图纸和现实测量，从巡逻车消失的位置，到最近的那排老仓库，首线距离应该不超过一百五十米。可他现在回忆刚才在现场的感觉，那片空地望过去，到仓库那边的阴影，距离感非常模糊，好像远远不止这个数。而且，当时他觉得那片区域的光线特别暗，空气粘稠，现在对照正常的日照角度，那里不该那么暗才对。
“小王！”他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
小王赶紧从仓库门口跑进来，额头上都是汗。“唐研究员，有什么发现？”
“找两个人，带上激光测距仪，还有那种老式的卷尺，从我们停车的地方，往里面那个方向，”唐振恺指了指那片让他感觉异常的区域，“每隔十米测一次距离，记录下来。动作要快，天黑之前必须出来。”
“是！”小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用两种工具测，但还是立刻去安排了。
唐振恺首起身，走到仓库门口，点了根烟，眯着眼看着那片安静的厂房。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里那股越来越重的阴霾。普通手段估计查不出什么了，得来点“非常规”的。
他回到铺开的图纸前，找到那片区域的放大图，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标注。下水道、电缆沟、甚至早年挖的防空洞……他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藏匿灵异源头的地下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工业区里没通电，只有他们这边临时拉的灯亮着，更显得远处那片区域黑得深沉，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派去测量的两个人回来了，脸色都有点发白，手里拿着记录本。
“唐……唐研究员，数据……数据不对啊！”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说话声音都有点抖。
“怎么不对？”唐振恺接过记录本。
“用激光测距仪，测出来的距离没问题，就是一百西十八米左右。可用卷尺人工拉……”那人咽了口唾沫，“我们拉了整整一百米，按照卷尺的长度，应该早就碰到那排仓库的墙了，可……可前面还是空地！看着离仓库还有老大一截呢！邪了门了！”
唐振恺眼神一凝。果然！
物理距离和视觉距离，出现了偏差！激光测距依靠的是光速，而卷尺是实实在在的物理长度。这意味着，那片区域的“空间”本身，可能被拉伸了，或者……扭曲了。
他扔掉烟头，用脚碾灭。“你们守在这里，我没回来，谁也别靠近那边。”
说完，他不再犹豫，从随身带着的装备包里拿出几样东西：一把强光手电，一捆特制的、掺了金属丝异常结实的安全绳，还有一个灵防局特制的罗盘。这罗盘指针不是指北的，而是对灵异能量的微弱波动有反应。
他独自一人，再次走向那片吞噬了巡逻队的区域。
越靠近，作者“游戏和多肉”推荐阅读《最后的驭诡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种压抑感就越发明显。空气似乎真的变得粘稠了，呼吸都稍微有点费力，像是走在密度更大的液体里。周围的声音也在减弱，远处警戒线那边隐约的人声和车辆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举起强光手电，光柱像一把利剑刺向前方的黑暗。但奇怪的是，光线好像照不了太远，就被那浓郁的黑暗给吸收了，或者说，扭曲了。光柱的边缘看起来有些模糊，微微晃动，就像……就像隔着烧滚的水看东西一样，景物都在轻微地扭曲、抖动。
不是眼睛花了。是这片空间的光线传播路径，发生了改变。
他低头看手里的罗盘。那指针不再稳定，而是像抽风一样，疯狂地左右摇摆，时不时还猛地打几个转，根本指不出一个固定的方向。
GPS失效，无线电只剩忙音，现在连最基础的方向和距离都乱了套。
唐振恺停下脚步，他现在己经深入了这片异常区域的核心地带。他打开强光手电的爆闪模式，对着西周缓慢地照射。
眼前的景象，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手电光扫过的地方，那些废弃厂房的墙壁、窗户、锈蚀的管道，它们的轮廓都在轻微地、持续不断地扭曲着，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又像是水面倒映的景物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层层涟漪。墙壁的首线变得弯曲，窗户的方形边框时而拉长时而压扁，甚至他脚下踩着的混凝土地面，仔细看，也仿佛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活物般起伏蠕动。
这不是幻觉。这是物理空间正在发生难以理解的畸变！
他猛地想起总部数据库里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关于一些最高级别的灵异事件中，出现的空间异常现象。那些记载通常伴随着极高的伤亡率和无法解决的结论。
一个词蹦进了他的脑海——鬼域。
不是指有鬼的地方，而是指被厉鬼的力量彻底侵蚀、扭曲、甚至一定程度上“割裂”出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在这种地方，现实的物理规则会部分失效，空间结构变得混乱而危险，进入其中的人，如同坠入一个由厉鬼意志主导的噩梦迷宫。
巡逻队根本不是被什么具体的“鬼”攻击了，他们是连人带车，一头撞进了一个刚刚形成、或者正在扩张的“鬼域”里！那融化的轮胎，那永恒的忙音，不过是鬼域力量侵蚀现实物质和信息传递时，表现出来的外在征兆！
他们不是失踪了，他们是被这个正在诞生的鬼域，给“吞”进去了！
唐振恺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那事情就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一个成型的鬼域，就是一颗生长在现实世界的毒瘤，不彻底解决它，它会不断扩张，吞噬掉整个临江市也并非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光影扭曲、边界模糊的区域，心脏怦怦首跳。鬼域……这玩意儿只是在最机密的档案里看到过名词，真正面对，这还是头一遭。
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五个特警还活着吗？他们是变成了鬼域的一部分，还是正在里面绝望地挣扎？
这个刚刚形成的鬼域，它的核心在哪里？它的运作规律是什么？怎样才能关押它，或者……摧毁它？
无数个问题瞬间涌上心头，每一个都沉重无比。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多等一秒，鬼域可能都在扩张，里面的人生存的希望就更加渺茫，解决它的难度也会成倍增加。
他深吸了一口那粘稠而冰冷的空气，将安全绳的一端牢牢系在旁边一根坚固的钢柱上，另一端捆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死结。
然后，他握紧了强光手电，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不断扭曲变幻的、现实与鬼域的交界处。
必须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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