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基地深处，那间被称为“反应炉”的训练室，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西面墙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一种暗哑的金属材质，摸上去冰凉刺骨，据说里面掺了金子，专门用来隔绝和观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唐振恺站在房间正中央，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放大镜下的虫子，无所遁形。
沈雁抱着胳膊，靠在外间的观察窗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她旁边是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不停记录着什么的陈博士。
“开始吧，唐振恺。”沈雁的声音通过内置扬声器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让我们看看，你身体里那位‘房客’，到底有多大能耐。”
唐振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被审视的不适。他抬起右手，目光锁定在五米外一个用于测试的金属标靶上。他回想着之前对抗回头鬼时的感觉，那种意念集中，试图去“命令”周围一切停滞的感觉。
意念一动，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自身体深处悄然弥漫开来，无声无息。
有效范围大概……三米。
他清晰地“感觉”到，以自己为圆心，半径约三米的一个球形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住了，薄膜之内，空气的流动变得极其缓慢，光线似乎也凝滞了片刻。那个范围内的金属标靶，纹丝不动，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作用半径，初步测量约三米。”陈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研究者的狂热，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对普通无机物，停滞效果持续……三分十七秒后开始衰减。”
唐振恺稍微松了口气，这感觉，似乎还在掌控之中。
“换活体目标。”沈雁下令。
另一个标靶被送入领域，那是一只被麻醉后固定在架子上的小白鼠，胸口微微起伏。
再次发动能力。
小白鼠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变得极其微弱、缓慢，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但它并没有像金属标靶那样完全静止。唐振恺能感觉到，维持对活体的停滞，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或者说，是更强烈地引动体内那只鬼的力量。
几分钟后，小白鼠恢复了正常呼吸，似乎并无大碍。
“对普通生命体，效果存在，但消耗增大，持续时间缩短至一分西十五秒。”陈博士报出数据。
最后一项测试。一个密封的透明盒子被送了进来，盒子里面，装着一缕极其微弱的、不断扭曲跳动的黑色雾气——这是灵防局收容的某个最低级灵异存在的碎片，几乎无害，但确确实实蕴含着非人的力量。
唐振恺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再次催动能力。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当他的“静止”力量触及那缕黑雾时，就像是撞上了一块冰冷的、滑腻的巨石，阻力巨大！那黑雾仅仅是扭动的速度变慢了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连一秒钟都不到，就恢复了原状！
而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反噬猛地冲回唐振恺身体！
“呃！”他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传来刺骨的冰凉和僵硬，手指关节像是生了锈的铁片，根本无法弯曲。更可怕的是脑子里那种感觉，思绪像是被扔进了粘稠的胶水里，每一个念头转动都无比艰难，想要思考“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都花了平常好几倍的时间。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还仅仅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灵异碎片！如果面对的是真正的厉鬼……
“涉及灵异目标，停滞效果急剧衰减，近乎无效。同时，使用者出现明显肢体僵硬及思维迟滞现象。”陈博士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几分，显然在记录这关键的数据，“初步判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最后的驭诡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该能力对同源或更高层次灵异存在压制力有限，且使用代价随目标强度显著提升。”
过了好一会儿，右臂的僵硬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那种冰冷麻木的余感还缠绕在骨头上。思维的运转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速度，但刚才那种“脑子转不动”的恐怖体验，己经深深烙在了他的记忆里。
“感觉怎么样？”沈雁走了进来，递给他一瓶水。
唐振恺接过水，手指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像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拨动一个生锈的开关。”他苦笑着，声音有些沙哑，“而且这开关，还不太灵光。”
沈雁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这就是代价。每一次使用，都是在把你往‘非人’的深渊推进一步。你感觉到的僵硬和迟钝，不是错觉，那是你身体和灵魂正在被‘它’同化的迹象。我们称之为——复苏征兆。”
复苏征兆……唐振恺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词。所以，不仅仅是使用力量会消耗生命，更可怕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就在让自己逐渐变成怪物？
陈博士也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很奇特的能力性质，‘停滞’……这在现有档案中非常罕见。它对常规事物效果显著，但在对抗灵异时却显得有些……嗯，‘欺软怕硬’？”他似乎想找个更学术的词，但最后还是用了这个通俗的说法。
唐振恺：“……”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种评价。
“不过，正因为罕见，或许在某些特定场合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陈博士话锋一转，“但前提是，你必须精确掌握它的边界。你的极限，就是你的生死线。超过它，可能不需要厉鬼动手，你体内的这位‘伙伴’，就会先一步接管你的一切。”
唐振恺沉默地点点头。他明白了，灵防局需要的不是一把无脑挥砍的刀，而是一个知道何时出鞘、何时归刃的精密工具。而他，必须尽快学会如何扮演好这个工具。
测试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反复验证着各项数据。每一次发动能力，哪怕只是最轻微的运用，那僵硬和思维迟滞的感觉都会如期而至，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提醒着他这份力量的代价。
当最终的测试报告生成，沈雁扫了一眼，对唐振恺说：“基础数据己经录入。从明天开始，陈博士会给你上课，教你如何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活下去。第一课，就是理解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唐振恺看着自己刚刚恢复知觉、却仿佛还残留着冰寒的右手，心中没有太多掌握超能力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他刚刚亲手触摸到了自己力量的边界，也亲身体验了那如影随形的恐怖代价。
这力量不是恩赐，是诅咒。而如何使用这诅咒，在钢丝上行走，他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新手。
训练室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冰冷的金属空间。但唐振恺知道，他身体里的那个“房间”，以及住在里面的“房客”，将永远伴随着他。
沈雁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背影，对陈博士低声说：“他的数据，尤其是对灵异本身的微弱影响，虽然效果差，但性质很特别。上面可能会感兴趣。”
陈博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大部分在平板的数据上：“是个不错的样本。就看他在你的‘理论课’上，能消化多少了。要知道，很多人第一次真正面对‘规律’的残酷时，精神是会崩溃的。”
唐振恺走在回临时宿舍的走廊上，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不断握紧又松开右手，感受着那份力量与代价并存的实感。
理论课？规律？他隐隐感觉到，陈博士口中那看似枯燥的“理论”，恐怕比刚才首面能力的反噬，更加冲击他的认知。
生存的门，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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