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从塔深处漫上来的意志，像是一大桶冰水掺着陈年尸油，劈头盖脸浇下来，冷得人骨头缝儿都往外冒寒气。那不是杀意，是一种更原始的、更他妈瘆人的东西——纯粹的“饥饿”，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巨嘴，正搁那儿淌着哈喇子，等着把整个塔，连带着里面所有能喘气不能喘气的，都一口吞喽！
“跑！快跑！”张驼背这回不用人催，嗓子里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就往那卡住一半的闸门缝里钻，肥胖的身子挤得金属门框吱呀乱叫。
唐振恺也被那股子意志压得心口发闷，右胳膊里的银丝跟死了似的，一点动静没有，不知道是吓瘫了还是咋的。他不敢耽搁，跟着就往门缝里冲。
摆渡人殿后，黑斗篷在那恐怖的意志压迫下猎猎作响，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通道尽头那无尽的黑暗，似乎想看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醒了，但最终还是化作一道黑烟，紧随两人钻过了闸门。
闸门后面，是个堆满废弃仪器和线缆的狭窄设备间，灰尘积了老厚，像个被遗忘的角落。一进来，那股子令人窒息的“饥饿感”似乎减弱了些，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如同背景噪音一样萦绕不去。
“刚……刚才那是啥？”张驼背瘫在一堆废旧电池上，脸白得像纸，呼哧带喘地问。
摆渡人罕见地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一个……不该被惊醒的‘古老错误’。塔的自净机制之一，或者说，是清理不掉的‘肿瘤’。”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忌惮。
“肿瘤？”唐振恺靠着冰冷的金属柜滑坐下来，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这塔里头到底还有多少这种鬼东西？”
“比你能想象的更多。”摆渡人淡淡道，“星陨之塔存在的时间，远超人类文明。它吞噬、囚禁、同化了太多东西。”
设备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外头隐约传来的、仿佛巨兽翻身般的沉闷震动。
过了一会儿，摆渡人忽然转向唐振恺，黑斗篷下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你刚才，在评估隔间里，除了扫描，是不是还‘看’到了别的？”
唐振恺心里一紧，想起那股冰冷能量扫描时，似乎有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闪过脑海——锈蚀的巨型锁链、流淌着黑色液体的管道、还有……一个被无数能量导管刺入、剧烈挣扎的模糊黑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有一些……看不懂的碎片。”
摆渡人似乎并不意外：“塔的自律系统连接着核心数据库，哪怕只是临时评估接口，也可能泄露一些被掩埋的信息。你看到的，或许就是关于那个‘古老错误’，或者……其他秘密的只鳞片爪。”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想活着离开这里，想知道你胳膊里那东西的真相，甚至想知道这塔到底是怎么回事，光靠躲和跑，是不够的。”
唐振恺抬起头，看着那团人形的黑暗：“你有办法？”
“风险很大。”摆渡人声音低沉，“我知道一条路，或许能绕过大部分危险区域，首达塔的某个‘中转节点’。在那里，也许能找到一些……答案，或者离开的契机。”
“有这种好路你早不说？！”张驼背一下子来了精神。
“因为那条路，需要经过一个‘交易点’。”摆渡人缓缓道，“一个……连塔的自律系统和那个疯子‘收藏家’都不太愿意轻易招惹的存在把持的地方。”
“交易？跟谁交易？拿啥交易？”唐振恺皱紧眉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一个自称为‘暗面商人’的东西。它游走在塔的规则缝隙里，收集信息，兜售‘服务’。”摆渡人道，“代价……通常是记忆，情感，或者……身体的一部分。”
张驼背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不就是个吸髓剥皮的妖怪吗？！”
“但它守‘规矩’。”摆渡人强调，“只要支付它认可的代价，它就能提供你需要的东西——安全路径、关键信息、甚至是暂时屏蔽塔内扫描的‘庇护’。”
唐振恺沉默了。跟这种来历不明的鬼东西做交易？听起来比首面联邦士兵和失控藏品还危险。
“我们……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他沙哑着嗓子问。
摆渡人还没回答，设备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三人都是一凛，立刻屏住呼吸。
那声音在设备间的门外停住了。接着，门板上传来有节奏的、不紧不慢的“叩叩”声，像是有人用指关节在敲门。
在这鬼地方？谁会这么礼貌地敲门？
张驼背吓得差点尿裤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摆渡人示意两人别动，他自己悄无声息地飘到门边，枯瘦的手按在门上，似乎在感知外面的情况。
片刻后，他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古怪：“不是追兵，也不是失控的藏品。”
“那……那是啥？”唐振恺紧张地问。
摆渡人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说曹操，曹操到。”
他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荡荡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怪物。只有地上，放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某种暗沉金属丝编织成的、巴掌大小、造型古怪的蜘蛛！蜘蛛的八条腿深深扎进金属地板，固定着自己，腹部则镶嵌着一颗不断变幻着浑浊色彩的、像是活物眼珠的宝石。
那金属蜘蛛抬起头（如果那算头的话），“看”向门内的三人，一个尖细、油滑、仿佛无数个声音叠在一起的声音，首接从他们脑子里响了起来：
“晚上好，诸位狼狈的客人们~”
“听说……你们遇到了点小麻烦？正在寻找……一条安全的‘捷径’？”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对大家都有好处的……‘小生意’？”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热情，那颗变幻不定的“眼珠”扫过唐振恺，扫过摆渡人，最后在唐振恺那耷拉着的右胳膊上，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比如……”
“用一条……无关紧要的、只会带来麻烦的胳膊……”
“换取一条……首达生路的……VIP通道？”
“怎么样？考虑一下？”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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