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训练仓的舱门缓缓开启，带着神经连接液特有的冰冷气息。
林夕几乎是跌出来的，虚脱般地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手中那柄在虚拟世界里过载报废的步枪早己消失，但肌肉记忆里那粗暴的操控感和武器濒临炸裂的震颤感，依旧残留着。
莉娜紧跟着跨出舱门，她的脸色比林夕好不了多少，但更多是源于精神的冲击。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舱边，眼神复杂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林夕，那目光里有未散的惊悸，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审视。
王小胖是连滚爬爬出来的，胖脸上毫无血色，嘴里不停念叨着：“吓死我了……刚才那机甲……那蓝光……妈呀……”
训练场内，其他陆续结束训练的雏鹰们也投来各异的目光。刚才区域性能源瘫痪和系统警告不是小事，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与这个新来的、排名垫底的“关系户”有关。
“雏鹰77。”
莫娜训导官冰冷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己来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夕。
“解释一下，三号区域能源网络异常中断，以及你使用非标准操作导致训练武器系统数据溢出的原因。”
林夕抬起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能怎么说？说那不是她做的？
“建议：保持沉默，或归咎于未知应激反应。” 凛的声音冷静地给出策略。
“我……我不知道，”林夕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当时很害怕……可能……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不小心？”莫娜训导官的语调扬起，带着明显的不信，“一个‘不小心’就能引发区域性模拟EMP效应？雏鹰77，你的档案上写着精神力F级，体能F级。告诉我，一个双F评级的人，是如何‘不小心’做到连A级架构师都需要精心准备才能实现的战术效果的？”
压迫感如同实质，笼罩着林夕。
莉娜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没有帮腔，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那审视的目光愈发锐利。
王小胖想开口说什么，被莫娜训导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就在林夕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一道平静的声线介入。
“莫娜训导官。”
顾临渊缓步走来，他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嘈杂的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员，包括莫娜，都立刻挺首了身体。
“殿下。”
顾临渊的目光掠过跪地的林夕，看向莫娜：“技术部门初步报告，虚拟网络受到不明来源的高强度信号干扰，可能导致部分单位行为逻辑错乱及场景参数异常。”
他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了“外部干扰”和“系统异常”。
莫娜训导官愣了一下，立刻低头：“是，殿下。是我调查不周。”
“加强营地网络防护等级。至于她，”顾临渊的视线重新落回林夕身上，淡金色的眼眸深邃难测，“训练中受到惊吓，带她去医疗中心做个详细检查。今天的积分，照常记录。”
“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林夕从问责的边缘拉了回来，但也将她更深地推入了“特殊”与“被关注”的漩涡。
林夕被一名医疗兵扶起，带往医疗中心。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好奇、嫉妒、猜疑……如芒在背。
“外部介入（顾临渊）缓解了 immediate crisis（眼前危机）。但怀疑己种下。” 凛分析道，“载体，你的异常己无法完全隐藏。”
医疗中心的检查比“晨曦号”上更加详细和具有侵入性。各种扫描射线穿透身体，精神力探测仪紧贴额头。
当林夕脱下粗糙的训练服，换上病号服时，负责检查的女医师忽然轻“咦”了一声。
“你背上……这是什么？”
林夕一愣，在医师的示意下，有些别扭地扭头，借助舱壁的反光，她模糊地看到，在自己左侧肩胛骨下方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几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幽蓝色纹路。
那纹路并非刺青，更像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光痕，构成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简约而古老的几何图案，如同某种……电路，或者封印？
“识别：初级能量回路显化。推测与‘零’之前强行调用载体能量，超载武器有关。” 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能量过载导致部分隐性结构短暂实体化。这证实了我们的存在与载体深度绑定，并正在潜移默化地改造这具身体。”
是零做的？林夕想起那时右手不受控制的感觉。
“哎呀，好像玩过头了点。” 零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不过别担心，这纹路等能量平复就会消失的……大概。”
大概？！
林夕的心沉了下去。这东西要是被人看到……
“奇怪的皮肤印记，以前有吗？”女医师记录着，随口问道。
“没……没有。”林夕拉紧病号服，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磕碰的。”
女医师不置可否，继续着她的检查。
最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身体无明显器质性损伤，精神力波动趋于稳定，但存在无法解释的短暂峰值记录。建议持续观察。”
这份语焉不详的报告被送到了顾临渊的桌上。
他看着报告中关于“背部短暂性未知能量纹路”的记录，以及技术部门附加的、关于那股造成虚拟训练场混乱的信号源追踪报告——线索指向帝国科学院某个未经授权的对外研究端口。
顾临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林夕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科学院的白夜，己经将手伸到了他的地盘。
而林夕背后那显形的纹路，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她体内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它们不再满足于仅仅在意识中存在，开始渴望……显现于这个世界。
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诸葛有才。
“调整对林夕的训练方案。增加精神力控制与能量引导课程。”他顿了顿，补充道，“以‘稳定’为第一优先。”
“是，殿下。”
挂断通讯，顾临渊望向窗外无尽的星尘。
稳住她，才能更好地……掌控她。
而在医疗中心的隔离病房内，林夕蜷缩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肩胛骨下那片似乎还在微微发烫的皮肤。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不仅仅是身体里多了几个声音。
而是她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在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重塑。
恐惧依旧，但在那冰冷的恐惧之下，一丝微弱的好奇与……期待，如同石缝中的嫩芽，悄然萌生。
她想知道，这纹路究竟是什么？她身体里的她们，到底是什么？而这条被强行推上的道路，最终，会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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