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官没有带林夕去任何办公室或训练场,而是径首走向营地边缘,那艘送她来的、外观狰狞的隐形护卫舰。舰体侧壁无声滑开一道入口,里面并非林夕想象中的冰冷舰桥,而是一个……布满各种奇特生物组织与能量晶簇、仿佛活体实验室的诡异空间。
“坐。”秦教官指了指房间中央一个类似神经接口的座椅,自己则懒洋洋地靠在一个不断搏动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肉瘤状装置旁。
林夕迟疑地坐下,座椅表面温润,仿佛某种生物的皮肤。
“你刚才,”秦教官打了个哈欠,眼神却锐利如针,刺向林夕,“差点把自己,连同小半个训练场,一起点了。”
林夕脸色一白。
“你的‘锚点’,想法不错。”他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道菜,“用那项链做核心,调和三种不同的力量本源,思路是对的。”
他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林夕心中骇然。
“但是,”秦教官话锋一转,“你以为‘锚点’是拴住船的绳子?错了。”他指了指房间西周那些搏动的组织和不稳定的能量流,“‘锚点’,是让你在风暴里,还能记得船头该冲哪个方向的罗盘。你的船(意识)本身,太破!绳子(控制力)再结实,风暴(力量)一来,船散了,绳子有屁用?”
林夕怔住。
“你一首在做的,是加固‘船壳’(意识壁垒),寻找‘绳子’(锚点控制),”秦教官一针见血,“但你忘了,船之所以是船,是因为它能乘风破浪。你怕风,怕浪,只想找个安全港躲起来。可你忘了,你这条‘破船’里装的,本身就是能掀起风暴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林夕面前,懒散的气息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古刃,带着沧桑而锋利的气息。
“想掌控风暴,先要学会在风暴里航行。想不散架,就得把你这破船,重新锻打一遍。”
他抬手,按在林夕坐着的座椅扶手上。整个房间的生物组织瞬间亮起,无数细如发丝的能量触须从座椅中伸出,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刺入林夕的太阳穴、后颈、脊椎!
“呃啊——!”
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投入熔炉煅烧的灼热与撕裂感!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拆散的零件,每一个意识碎片,每一丝力量脉络,都在被无形的大锤反复捶打、重塑!
“警告!遭受高强度精神与能量同步锻打!载体意识结构正在被强行改造!” 凛的声音在极致的痛苦中显得断断续续。
“他在……他在重写我们的连接协议!优化底层结构!”零的声音带着痛苦和……一丝狂喜?
“好痛……但……好像……更‘结实’了……”绯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异样。
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序的冲击。在那锻打的痛苦中,这些碎片仿佛被投入熔炉的矿石,杂质被剔除,精华被提炼。神裔文明的辉煌与陨落,三个灵魂被封装入“卵”的决绝,化作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意念洪流,冲刷着她的意识核心。
她背部的“锚点”纹章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不再是幽蓝,而是混合了银灰的理性、幽蓝的创造、暖粉的感性的璀璨白金之色!纹章的结构在锻打中变得更加复杂、协调,如同真正生长在了她的灵魂之上,与那项链的核心共鸣愈发强烈。
痛苦仿佛没有尽头。
她感觉自己在被撕裂,又在被重组。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锻打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能量触须收回,房间内的光芒暗淡下去。
林夕瘫在座椅上,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水浸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着她——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固。
那层意识壁垒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不再是脆弱的薄膜,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内衬,牢牢护卫着她的核心。
体内的三种力量依旧存在,甚至感觉更庞大了,但它们不再躁动不安,而是如同驯服的洪流,在那变得更加复杂和稳定的“锚点”纹章调控下,温顺地流淌。
她对那些记忆碎片也不再恐惧,它们仿佛变成了可供查阅的、沉淀下来的图书馆,而非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秦教官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肉瘤装置旁,仿佛刚才那个如同锻造之神般的存在不是他。
“船,给你加固了一下。”他打了个哈欠,“能开多快,能闯多大的风浪,看你自己的胆子了。”
他挥挥手:“滚吧。‘星尘杯’的名额,有你的一个。顾小子那边,我去说。”
林夕挣扎着站起来,身体虚弱,脚步却异常沉稳。她看向秦教官,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教官。”
秦教官眼皮都没抬,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走出这间诡异的生物实验室,重新呼吸到护卫舰外冰冷的空气,林夕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抬起手,意念微动。
一缕银灰色的、带着绝对理性的能量如丝线般缠绕指尖。
一丝幽蓝色的、跳跃着创造火花的电光在掌心闪烁。
一抹暖粉色的、蕴含着魅惑与安抚气息的薄雾悄然弥漫。
它们彼此独立,又在她心念转动间,如水融,汇聚成一团稳定而内敛的白金色光晕,静静地悬浮在她掌心之上。
不再是失控的暴走,而是如臂指使的掌控。
她握紧拳头,光晕消散。
目光投向远方的星空。
“星尘杯”……
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她这条刚刚被淬火重铸的船,己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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