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中心的午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裹得愈发沉闷。雨点密集地砸在通风井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日光灯管的嗡鸣，让人心里莫名发堵。林晚正整理着 2022 年的技术档案，纸页上的电路图密密麻麻，看得眼睛发涩，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桌角的搪瓷杯里，热气早己散尽，只剩下微凉的茶渍。
“咚咚咚 ——” 玻璃门被轻轻敲响，带着一身湿气的苏小满推门进来，头发梢还挂着水珠，脸上却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像揣着天大的八卦。
“晚晚！重大消息！” 苏小满快步走到林晚工位前，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顺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珠，“秦雨薇！她要上天了！”
林晚停下手里的活，拉过椅子让她坐：“别急，先擦擦，这么大雨还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拿起抽屉里的纸巾递过去。
苏小满接过纸巾擦着头发，语气急促又八卦：“我们市场部刚开了个通气会，听说集团要启动一个超级大项目，代号‘天穹’，要整合所有线上业务 —— 包括电商部的自营渠道、会员系统、线上营销平台，全要打通，做成一个统一的超级入口！而这个项目，居然交给秦雨薇的团队负责了！”
“天穹项目？” 林晚眉头微挑，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之前的高层会议纪要里见过一次，当时只是提了一句 “待议”，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还交给了秦雨薇。
“对！” 苏小满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惊讶，“据说这是董事长亲自拍板的，说是要打造‘鹤峰数字生态’，预算足足两个亿！秦雨薇现在在公司风头正劲，昨天还在全员大会上发言，说要‘带领团队开创鹤峰线上新时代’，听得底下人都快鼓掌鼓到手软了。”
林晚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子里快速检索数据库里的信息。整合所有线上业务 —— 这可不是简单的技术升级，涉及的部门、利益链条复杂得很。她打开私人笔记本电脑，加密数据库加载完成后，在搜索栏输入 “线上业务整合”“电商渠道”“会员系统” 等关键词，一连串记录跳了出来。
“你先别羡慕，” 林晚一边滑动鼠标，一边说，“这个项目，恐怕没那么好做。”
苏小满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淡了些：“不好做？为什么？预算这么足，又是董事长重视的项目，按理说应该是块肥肉啊！”
“肥肉？说不定是个毒苹果。” 林晚指着屏幕上的记录，“你看，集团之前不是没试过整合线上业务，2021 年就提过一次，最后不了了之。为什么？因为触及的利益太多了。首先是电商部，江若彤手里的自营渠道是她的核心筹码，每年贡献那么多营收，怎么可能愿意被秦雨薇整合？到时候数据权限、运营主导权，肯定要争得头破血流。”
苏小满凑近屏幕，看着林晚调出的电商部业务数据，恍然大悟：“对啊！江总那么强势，肯定不会甘心把自己的地盘交出去！那秦雨薇就不怕跟她闹僵？”
“她怕不怕不知道，但她肯定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晚继续翻找记录，“再看安嘉言这边，你还记得之前查到的，她侄子的恒通物流，靠着电商部的渠道赚了不少钱。‘天穹’项目要整合物流配送体系，一旦统一管理，恒通物流的溢价空间就没了，安嘉言能乐意？”
她顿了顿，调出一份 2021 年的会议纪要片段：“你看这里，当年讨论线上整合时，安嘉言就以‘时机不成熟’为由反对，说‘各业务板块独立运营更灵活’，其实就是怕触动自己的利益。现在项目重启，交给秦雨薇，说不定安嘉言就是故意的 —— 让秦雨薇去啃这块硬骨头，要是成了，她能分一杯羹；要是败了，正好把责任推给秦雨薇，顺便打压江若彤。”
苏小满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纸巾都忘了捏：“我的天！这么复杂？那技术上呢？技术应该没问题吧？”
“技术问题更大。” 林晚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集团各系统的技术架构记录，“你看，电商部用的是阿里云的系统，会员系统是腾讯云的，线上营销平台又是自建的，三个系统的技术架构完全不一样，数据格式、接口标准都不统一，要整合起来，相当于要把三台不同型号的机器拆了重装，难度极大。”
她指着一条技术纠纷记录：“2020 年，技术部试过把会员系统和电商系统做简单对接，结果因为数据不兼容，导致上千条会员信息错乱，差点引发用户投诉，最后花了三个月才修复。现在要全面整合，技术风险简首不敢想。”
“那秦雨薇团队能搞定吗？” 苏小满担忧地问，“我听说她团队里技术骨干没几个，大多是搞管理和营销的。”
“这就是关键。” 林晚合上电脑，语气笃定，“秦雨薇要么是被安嘉言当枪使了，以为接了个香饽饽，没看清背后的利益纠葛；要么就是太自信，觉得自己能搞定所有人，没意识到技术和利益这两座大山有多难跨。”
“那她要是搞砸了，会不会……” 苏小满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心。
“搞砸是大概率事件。” 林晚笑了笑，“到时候，江若彤肯定会趁机发难，安嘉言也会落井下石，秦雨薇腹背受敌，能不能保住总监的位置都难说。”
“那太好了！” 苏小满激动地拍了下手，又赶紧压低声音，“她之前那么对你，总算能遭点报应了！”
“别高兴太早。” 林晚提醒道，“秦雨薇要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耍手段，比如甩锅给技术部，或者捏造数据，到时候说不定会波及其他人。我们得提前留意，收集点证据，免得被她拖下水。”
“嗯！我明白！” 苏小满用力点头，“我在市场部多留意，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你！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天穹’项目的初步分工表，秦雨薇让我们市场部负责线上营销推广，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林晚接过分工表，快速扫了一眼，目光停在 “数据对接负责人” 一栏，上面写着秦雨薇团队的张莉 —— 就是之前在战略部总跟她作对的那个女同事。“这个张莉，技术能力一般，却喜欢抢功，到时候数据对接肯定会出问题，你们市场部跟她对接的时候，一定要把所有沟通记录都保存好，尤其是邮件和会议纪要，别到时候被她甩锅。”
“收到！” 苏小满把分工表收好，“我这就回去跟我们团队的人说，让大家都小心点。”
这时，老李端着搪瓷杯从茶水间出来，听见她们的谈话，凑过来问：“你们说的‘天穹’项目？我好像有点印象，前两年就有人提过，说是块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怎么现在交给秦雨薇了？”
“李师傅，您也知道这事？” 林晚问。
“怎么不知道？” 老李喝了口茶，“当年技术部的老陈就跟我说过，这项目要动太多人的奶酪，谁接谁倒霉。秦雨薇这丫头，怕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抓住了升职的机会，殊不知是跳进了火坑。”
“可不是嘛！” 苏小满附和道，“她现在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在公司里风光得很。”
“风光不了多久。” 老李撇撇嘴，“江若彤那脾气，能让她随便动自己的地盘？安嘉言更是老狐狸，怎么可能真心帮她？等着看吧，不出三个月，肯定闹得鸡飞狗跳。”
林晚点点头，老李的话跟她的判断不谋而合。秦雨薇接下 “天穹” 项目，看似一步登天，实则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一边是强势的江若彤，一边是狡猾的安嘉言，中间还有跨不过去的技术鸿沟，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对了晚晚，” 苏小满起身准备走，又想起一件事，“秦雨薇在大会上说，‘天穹’项目要在半年内完成第一阶段上线，这可能吗？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整合了，光做需求调研都不够吧？”
“半年？她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林晚冷笑一声，“这么复杂的项目，正常周期至少要一年半，她为了邀功，压缩到半年，到时候肯定要赶工期，技术漏洞会更多，失败得更快。”
“那我们就等着看她出丑？” 苏小满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也不全是。” 林晚看着窗外的雨，眼神深邃，“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收集她团队在项目推进中的违规证据，比如为了赶工期忽略风险，或者跟安嘉言派系的利益输送。等她倒台的时候，这些证据能帮我们彻底扫清障碍。”
“好！我明白了！” 苏小满用力点头，“我一定帮你多留意，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告诉你！”
送走苏小满，林晚重新打开数据库，新建了一个 “天穹项目” 文件夹，把刚才检索到的信息都归档进去，标注上 “高风险”“利益冲突”“技术难题” 等关键词。她看着屏幕上秦雨薇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秦雨薇，你抢功劳、设陷阱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接下这么一个烫手的毒苹果吧。
档案中心的雨还在下，玻璃上的水珠蜿蜒流下，模糊了窗外的景象。林晚靠在椅背上，端起微凉的搪瓷杯喝了一口，心里清楚，“天穹” 项目的启动，会让鹤峰集团的内部矛盾彻底爆发，而这，正是她等待己久的机会。秦雨薇的困境，就是她的突破口，她要做的，就是静静观察，收集证据，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桌上的技术档案还摊开着，但林晚的注意力己经完全放在了 “天穹” 项目上。她打开总裁办的会议纪要，找到了关于 “天穹” 项目审批的记录，果然，安嘉言在会议上 “全力支持” 秦雨薇负责项目，还主动提出 “协调资源”，这分明是把秦雨薇推到前台当挡箭牌。
“真是好戏开场了。” 林晚低声自语，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把这条会议纪要也归档进 “天穹项目” 文件夹。她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公司里不会平静，而她，会在这场风波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一步步靠近真相，清除那些盘踞在鹤峰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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