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栖并未立刻返回藏书阁去继续他的“寻宝”之旅,而是将精力集中在了父亲林擎苍交给他的那份贸易往来账目上。
这份卷宗记录的是近期霜叶岛与周边几个主要岛屿,如黑鱼岛、珊瑚岛、珍珠湾等地的交易明细。主要包括霜叶岛输出的灰铁矿石、少量精炼铁器、霜纹木制品、干制海产,以及输入的粮食、布匹、药材、黑鱼岛的特产黑油等。
林栖深知,这是父亲对他能力的又一次实际考校,也是让他接触家族核心事务的开始。他不敢怠慢,在听竹苑的书房里,铺开账目,拿起自制的炭笔和草纸,开始逐一核对、计算、分析。
他前世并非财经专业,但基本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对数字的敏感还是有的。而且,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往往会跳出这个时代的局限。
一连两日,他除了必要的晨练、用餐和给妹妹林薇讲故事的时间,几乎都埋首于这些枯燥的数字之中。他不仅核对账目数字是否准确,更关注交易的价格波动、物资的流通周期、对各岛屿的依赖程度,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和漏洞。
很快,他发现了几个问题。一是与黑鱼岛交易的黑油价格,近半年有缓慢但持续的上涨,而对方给出的理由是开采成本增加。但林栖根据自己对《矿产志》的了解和一些杂书上看来的信息,怀疑这可能是对方试探性的提价,或者确实遇到了矿脉问题,但家族并未及时核实。
二是输出的一些霜纹木制品,价格似乎被压得偏低。霜纹木是霜叶岛特产,木质细腻,带有天然冷香,且纹理美观,理应能卖出更好的价钱。目前的交易对象,似乎吃准了霜叶岛急于变现或其他原因。
三是账目记录方式较为粗放,缺乏更细致的成本核算和利润分析,难以准确评估每一项交易的真实收益。
林栖将这些发现、自己的分析以及初步的建议,条理清晰地整理成一份简要的报告。他没有首接提出颠覆性的改革方案,而是着眼于眼前能改进的细节,这样既展现了能力,又不至于显得过于惊世骇俗。
第三日下午,他带着这份报告和原始账目,再次来到了林擎苍的书房。
林擎苍看着儿子呈上的报告,起初并未在意,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显露出讶异,然后是沉思。报告中的分析切中要害,指出的问题正是他近来也有所察觉却未及深究的,而提出的建议,如派人核实黑油矿脉情况、寻找新的霜纹木制品销售渠道、尝试建立更细化的记账格式等,都颇为务实,具有可操作性。
他抬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沉静的儿子。这份洞察力和条理性,远超他的预期。他原本以为林栖能找出些数字错误就不错了。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林擎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父亲。孩儿结合账目与平日所看杂书,胡乱揣测,若有不当之处,请父亲指正。”林栖恭敬地回答,态度不卑不亢。
林擎苍沉默片刻,将报告放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嗯,看得还算仔细,想法……也不错。”他最终给出了肯定的评价,虽然依旧简洁,“黑油和霜纹木的事,我会让人去查证。至于记账方式……”他顿了顿,“你可以先试着在你自己的用度上,按你想的格式记一记,若果然清晰,再说不迟。”
这己是极大的信任和鼓励。林栖心中微喜,知道自己的表现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是,孩儿遵命。”
从书房出来,林栖感觉轻松了不少。这不仅是一次成功的考校,更意味着他在家族中,开始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了一定的话语权和父亲的重视。这对他未来可能争取资源,无论是世俗的还是与修仙相关的,都至关重要。
他刚回到听竹苑没多久,母亲苏婉就带着贴身侍女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栖儿,”苏婉一进院门,就看到书桌上摊开的账本草稿,脸上立刻浮现出心疼的神色,“听说你这两日为了你父亲交代的差事,废寝忘食的?这可不行,年纪轻轻的,熬坏了身子怎么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侍女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盅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药香和食物香气的补汤。
“快,把这盅‘参杞乌鸡汤’喝了,娘亲自看着火炖了两个时辰,最是补气养血,安神益智。”苏婉亲自将汤盅端到林栖面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看着母亲担忧而温柔的眼神,林栖心中暖融融的,连忙接过:“让母亲费心了,孩儿只是尽本分,并不辛苦。”
“什么不辛苦,看你眼睛下面都青了。”苏婉嗔怪道,伸手替他理了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领,“你父亲望你成才,严厉些,但你自己要知道爱惜身子。事情是做不完的,慢慢来,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谢母亲。”林栖捧着温热的汤盅,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母爱,乖乖地应承着。
在苏婉的监督下,林栖将一盅补汤喝得干干净净。苏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他好些注意休息的话,才带着侍女离去。
喝着母亲炖的汤,回味着父亲隐晦的认可,林栖觉得,这两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这种被家人关爱、认可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而宝贵。
然而,他也清楚,这份温馨的日常,需要足够的力量去守护。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梦,他都不能停下脚步。账目分析只是小事,真正的挑战,还在未来。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知识,是目前他能掌握的唯一途径。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藏书阁的方向,那里,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他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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