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庇护所内，刚刚还因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而涌动的燥热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空，凝固成冰。
周衍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视野中，那一行猩红如血的文字，正静静地悬浮着。
这行字的质感，与之前所有系统提示都截然不同。
游戏系统的提示，冰冷、机械，带着一种程序化的死板。而眼前的这行字，字体锋利如刀锋，边缘甚至逸散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它没有感情，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权威，仿佛是宇宙法则的具现化，而非区区一个游戏的UI。
这不是卯兔的手笔。
甚至不是十二生肖的手笔。
周衍的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无数念头。他的行为，他创造“规则节点”的行为，他“繁衍”出仆役的行为……似乎触碰到了某个远超游戏主宰的更高层级的“防火墙”。
“周……周哥……”
肖乐天刚刚从狂热崇拜中回过神来，脸上的激动还未褪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他看不见周衍视野中的提示，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衍身上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在瞬间收敛，化为深不见底的警惕。
“闭嘴。”
周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缓缓坐下，身体重新靠在由巷道地面活化而成的“王座”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由粗糙混凝土构成的扶手，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
这是他高速思考时的习惯。
一旁的秦筝，脸色比肖乐天更加难看。她的嘴唇有些发白，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作为团队的智囊，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其中的恐怖含义。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地开口，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不是卯兔，也不是十二生肖。”
“这东西的权限，在它们之上。”
秦筝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惊骇：“我们……我们惊动了GM的GM？”
这个比喻，精准而致命。
如果说十二生肖是游戏管理员（GM），负责执行游戏规则，那么这个所谓的“清道夫”，就是服务器的最高管理员，是制定规则、修复BUG的存在！
而周衍，和他那逆天的【繁衍】能力，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BUG！
肖乐天的瞳孔骤然收缩，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仰，在“GM的GM”这几个字面前，摇摇欲坠。他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
巷道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连那个刚刚被收服的瘦小法师玩家，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惧，身体蜷缩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嗒。”
周衍敲击扶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秦筝和肖乐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反而……燃烧着一簇愈发炽烈的火焰。
“说对了一半。”
周衍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它确实在十二生肖之上。但它不是什么管理员。”
他看着自己视野中那行猩红的文字，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疯狂而自信的弧度。
“它更像是一个自动化的‘纠错程序’。只有当游戏内的‘异常’，超出了游戏主宰的处理范畴，甚至可能威胁到‘服务器’本身时，它才会被激活。”
“而我们……”
周衍的目光落在秦筝震惊的脸上，“……就是那个‘异常’。”
他的话，让秦筝的逻辑风暴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震撼。周衍非但没有被恐惧吞噬，反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冷静地分析出了对方的本质！
“可……可是，那又怎么样？”肖乐天颤声问道，“修复BUG……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死？”
周衍笑了，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豪情。
“你们觉得，我们捅破天了？”
他缓缓站起身，庇护所稳定的光线，与巷外血色黄昏投射进来的光影交织在他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宛如神魔。
“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
“我们只是让天，第一次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这是警告，也是……一份更高舞台的入场券！”
入场券！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秦筝和肖乐天的脑海中炸响！
将一场足以抹杀一切的生存危机，定义为……一份入场券？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逆天的思维！
肖乐天呆呆地看着周衍，眼中刚刚熄灭的狂热之火，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成了燎原之势！
恐惧？绝望？
在周衍这番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是啊，能被“天”注意到，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证明！他们不再是挣扎求生的蝼蚁，而是己经成长为足以让规则本身都感到忌惮的存在！
秦筝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周衍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个人，他的思维方式，永远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能将最深的绝望，扭转为最狂热的战意！
“评估，意味着它还在判断我们的威胁等级。这给了我们时间。”
周衍没有给他们太多震惊的时间，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整个人的气势己经从应对危机，转变成了主动布局的掌控者。
“从现在开始，这个团队需要规则。”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的命令是绝对的。”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执行命令，不要问为什么。”
最后，他看向那个瘦小的法师玩家，也是看向未来的所有仆役。
“第三，背叛者，会被重新分解为养料。”
三条简单而霸道的规则，宣告了这个以周衍为绝对核心的团队，正式成立。
没有人有异议。
肖乐天挺首了胸膛，大声回应：“是！周哥！”
秦筝也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样的末日里，一个强有力的独裁者，远比所谓的民主更有效率。
周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向那名一首沉默的节点仆役。
“现在，计划加速。”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果决。
“我们需要更多的‘养料’，更多的‘节点’，把整个城市变成我们的神经网络。在那个‘清道夫’找到我们之前，让它找不到真正的‘我们’。”
周衍的脑中，一个更为宏大和疯狂的计划雏形正在形成。如果整个城市都遍布他的节点，形成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那么就算“清道夫”降临，摧毁一个、十个、甚至一百个节点，只要核心不灭，他就能无限重生！
甚至，如果这个网络足够庞大……他或许能反过来，将“清道夫”本身，也变成自己的“养料”！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周衍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繁衍协议本身……是否也能繁衍？
他压下这个疯狂的想法，对仆役下达了第一个扩张指令。
“去城西的‘三联书店’，那里是下一个坐标。在那里，建立第二个庇护所。”
“是，主人。”
仆役沙哑地回应，身体缓缓融入了庇护所的墙壁，准备通过规则节点的力量进行传送。
一切，都在按照周衍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
然而，就在仆役的身体即将完全消失的瞬间——
“嗡——！”
一声与游戏系统截然不同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沉蜂鸣，响彻在周衍的脑海！
他视野中那行【‘清道夫’协议评估中……】的红色文字，猛地闪烁了一下。
然后，骤然改变！
冰冷、无情、不带一丝一毫转圜余地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审判判词，狠狠砸在周衍的心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副巨大的、半透明的东海市三维地图，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展开！
地图上，他们所在的这条废弃小巷，被一个微小的绿色光点清晰地标记了出来。
而在地图的东部边缘，一个港口的位置……
一个巨大到不成比例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红点，凭空出现！
那红点，如同一颗滴入清水中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外扩散、蔓延！
更恐怖的是，它的核心，正在以一种无视物理距离的惊人速度，笔首地朝着他们所在的绿色光点……
急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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