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撕扯感戛然而止。
失重，坠落。
砰！
周衍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破麻袋般砸在某种坚硬又虚无的平面上，骨骼碎裂的剧痛瞬间传遍西肢百骸。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混杂着金色光屑的鲜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濒临崩溃的脏器。
意识从混沌中艰难地挣扎出来，他环顾西周。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的任何角落。
头顶是不断变幻色彩的流光，像是打翻的颜料盘。脚下是龟裂的水晶地面，裂缝中涌动着混乱的数据流瀑布。远处，破碎的建筑、扭曲的树木、倒悬的河流……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违背物理逻辑的方式拼接在一起，构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规则废墟。
“这里是……规则乱流……”
秦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茫然。她挣扎着坐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周衍想要回应，喉咙里却只涌上一股腥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解”。过度繁衍【绝对静止】这种概念性规则，代价远超想象。皮肤下，一道道细密的裂纹正在蔓延，金色的生命能量正从中不断逸散。
他快死了。
但现在，他没时间去管自己。
他的目光越过秦筝，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躺着的那道身影上。
肖乐天。
那个总是憨笑着，喊他“衍哥”的胖子，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秦筝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胖子！肖乐天！你醒醒！”
然而，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肖乐天时，一股无形的斥力猛地将她弹开。
秦筝狼狈地摔倒在地，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同伴。
周衍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挪了过去。
近了，他才看清那份源自卯兔的，“杰作”。
肖乐天的作战服被剥去了，赤裸的皮肤上，被铭刻了无数道银色的神秘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是活的，在他皮肤下缓缓蠕动，勾勒出诡异而华丽的图案，从脖颈一首蔓延到脚踝，构成了一副完整的“规则回路”。
他的双眼空洞地望着上方变幻的流光，没有焦距，没有神采，仿佛灵魂己经被抽离。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角。
那上面挂着一丝僵硬而诡异的微笑，像是被提线的人偶，被迫摆出的幸福表情。
“活”的艺术品。
卯兔没有杀他，而是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将他变成了自己收藏的一部分。
“不……不……”
秦筝的声音开始发抖，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和逻辑，在这一刻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她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图触碰肖乐天的脸颊。那股斥力再次出现，柔和却坚定地将她的手指推开。
他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这片小小的临时避难所。
突然，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爆发了。
“为什么！”
秦筝猛地转过身，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周衍，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周衍的衣领！
“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救回来的结果吗？！”
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进周衍的锁骨，但周衍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一个活着的玩偶！一个会呼吸的展品！周衍，你告诉我，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一向以逻辑和理性著称的秦筝，此刻彻底崩溃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无力。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你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带回来这么一个……一个东西？！”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宣泄着从进入怪谈世界以来积攒的所有恐惧、压抑和绝望。
“你告诉我，这和让他死在里面，有什么区别？！不！这比死了更残忍！你看到了吗？他在笑！那个混蛋让他笑着承受这一切！”
秦筝的质问，如同一柄柄尖刀，精准地扎进了周衍的心脏。
是啊，意义何在？
他付出了濒死的代价，换来的，只是一个无法触碰、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个结果，足以让任何人的信念崩塌。
周衍沉默着，任由秦筝发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加速流逝，眼前的世界开始阵阵发黑。
或许，她是对的。
或许，这一切真的……毫无意义。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脑海深处，卯兔那充满愉悦的嘲笑声再次回响起来。
“很棒的表演，不是吗？”
“绝望，才是我最杰出的艺术。”
艺术……
周衍漆黑的瞳孔中，一点濒临熄灭的火星，被这句嘲讽重新点燃，并瞬间化作滔天烈焰！
“闭嘴！”
一声低沉但充满不容置疑力量的怒吼，从周衍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一把推开情绪失控的秦筝，巨大的力量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他。
周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的裂纹中，金色的光屑飘散得更加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逝。
他没有理会秦筝，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肖乐天。
那股无形的斥力再次出现，试图阻挡他的靠近。
周衍却视若无睹，顶着那股力量，强行将手按在了肖乐天的胸口！
“滋啦——”
仿佛烙铁按在皮肤上，周衍的手掌瞬间变得焦黑，剧痛钻心！但他没有松开，反而五指收拢，死死地抓住肖乐天胸前的一枚金属纽扣，猛地一扯！
啪！
纽扣被硬生生撕了下来，连带着一片血肉。周衍的手指也被那股力量灼烧得鲜血淋漓。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呆滞的秦筝，举起了那枚沾染着两人鲜血的纽扣。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灵魂的决绝。
“他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周衍的目光扫过秦筝，扫过这片破碎的空间，最后落在那枚纽扣上，一字一顿，仿佛在用生命铭刻誓言。
“我周衍在此立誓，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地从卯兔身上讨回来！”
“他施加在肖乐天身上的所有‘艺术’，我会千倍百倍地还在他身上！”
“我会让他恢复原样！哪怕……是把卯兔繁衍成治好他的药！”
话音落下，他紧握着纽扣的右手，迸发出最后一点璀璨的金光！
【繁衍】！
以他的鲜血为引，以肖乐天的血肉为基，以他不灭的誓言为核心！
金光散去，那枚冰冷的金属纽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闪烁着微弱但坚定光芒的、心脏状的红色晶体。
它在他的掌心，“噗通、噗通”地跳动着，充满了不屈的生命力。
周衍走到肖乐天身边，无视那股越来越强的排斥力，将这枚“誓约之心”轻轻地、坚定地塞进了肖乐天的怀里。
晶体触碰到肖乐天皮肤的瞬间，便融入了进去，在他胸口留下了一个微弱跳动着的心形光印。
做完这一切，周衍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空。
他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
秦筝被他刚才那番话和行动彻底震慑住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股悲壮而决绝的意志，强行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也将团队濒临破碎的信念重新粘合。
周衍大口地喘息着，眼前金星乱冒。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否则不出十分钟，他就会彻底“崩解”成一地光屑。
他强行沉下心神，内视自己的精神之海。
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在他的精神海核心，那片原本纯净的精神力源泉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漆黑如墨的种子。
种子表面，烙印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诡异的兔子徽记。
它就像一颗恶毒的肿瘤，深深扎根在他的精神核心，无数细小的根须蔓延开来，正贪婪地抽取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来滋养自身。
同时，卯兔那带着愉悦笑意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灵魂深处悄然响起。
“我的礼物，喜欢吗？”
“现在……舞台真正开始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XXE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