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洲出差后的第三天,沈知夏终于完全适应了新家的生活节奏。
这座顶层公寓大得惊人,除了他们各自的卧室和她的工作室,还有健身房、影音室、酒窖和一个可以俯瞰黄浦江的露天游泳池。但沈知夏发现,自己最常待的地方只有三个:她的卧室、工作室和厨房。
他们严格遵循着“同居不同房”的约定,像两个默契的室友,在共享的空间里划出清晰的界限。
每天早上七点,沈知夏准时起床,为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陆北洲不在,她终于可以放松地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在宽敞的厨房里边喝咖啡边看新闻。
八点整,她进入工作室开始工作。马里奥教授的建议很有价值,她对“仲夏夜之梦”进行了一些关键性修改,作品的整体质感提升了不少。
下午一点,门铃响起。沈知夏有些意外,陆北洲出差期间,按理说不该有访客。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西辰。
犹豫片刻,她还是开了门。
“嫂子,惊喜!”陆西辰举着一瓶红酒,笑容灿烂,“听说北洲哥出差了,怕你一个人闷,特地来陪你说说话。”
沈知夏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谢谢好意,但我正在工作,不太方便。”
“就一会儿。”陆西辰不由分说地挤进门,“哇,北洲哥这公寓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来。”
他像逛自家后院般在客厅转悠,最后停在落地窗前:“这视野绝了!难怪北洲哥舍不得请我们来。”
沈知夏皱眉:“陆西辰,我真的在忙......”
“叫我西辰就好。”他转身,目光落在她简单扎起的马尾和素颜上,“嫂子在家就这么随意?跟发布会上判若两人啊。”
这种过分亲昵的评价让沈知夏很不舒服:“如果你没事的话......”
“有事有事。”陆西辰晃了晃手中的酒,“这瓶罗曼尼康帝,我珍藏了好几年,特地拿来跟你分享。北洲哥那个工作狂,根本不懂欣赏这些。”
“抱歉,我白天不喝酒。”
“那就晚上喝?”他挑眉。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决定首接一点:“陆西辰,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陆西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嫂子,你该不会是怕北洲哥误会吧?放心,他又不在。”
“这不是他在不在的问题。”沈知夏走到门前,拉开大门,“这是尊重的问题。”
陆西辰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放下酒瓶,眼神变得深沉:“有意思。沈知夏,你以为北洲哥为什么娶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是吗?”陆西辰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那你知不知道,他书房抽屉里还放着苏婉的照片?你们结婚前一晚,他还和她见过面。”
沈知夏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目的?”陆西辰轻笑,“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有才华的女孩,不应该被蒙在鼓里。北洲哥心里装着别人,你却要守活寡,多不公平。”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需要。”她冷冷地说,“现在,请你离开。”
陆西辰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吧,既然嫂子不欢迎,我走就是了。不过,”他走到门口,回头补充道,“如果你哪天想找人聊聊,随时找我。毕竟,在这个家里,我们算是同龄人。”
他离开后,沈知夏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陆西辰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心里。陆北洲和苏婉见面?书房里有苏婉的照片?
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想法。这很可能是陆西辰的挑拨离间,她不能上当。
但怀疑的种子己经种下。
那晚,沈知夏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她终于忍不住起身,悄悄走向陆北洲的书房。
手放在门把上时,她犹豫了。这样做是对他隐私的侵犯,也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可是,如果陆西辰说的是真的呢?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轻轻推开书房门,打开了灯。
书房整洁得近乎刻板,所有文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书架上大多是商业和管理类书籍。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更别说照片了。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书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吸引——那是唯一上锁的抽屉。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里藏着什么?真的是苏婉的照片吗?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知夏浑身一僵。她猛地转身,看见陆北洲站在书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纽约吗?
“我......我听到有声音,过来看看。”她勉强找了个借口。
陆北洲走进书房,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我的航班提前了。”
他的目光扫过书房,最后落在那只上锁的抽屉上,眼神微沉。
“对不起,我不该进你的书房。”沈知夏低下头,真心实意地道歉。
陆北洲没有回应,只是走到书桌前,轻轻抚过抽屉的锁:“你在找什么?”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西辰今天来过?”他突然问。
沈知夏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保安系统有访客记录。”他淡淡地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在陆北洲锐利的目光下,沈知夏感到无所遁形。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
“他说,你书房里有苏婉的照片,还说你们结婚前一晚见过面。”
陆北洲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而你相信了?”
“我不确定该相信什么。”她老实回答,“我们之间缺乏最基本的了解和信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陆北洲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背影挺拔而孤独。
“苏婉的确找过我,在婚礼前一晚。”他终于开口,“她希望我重新考虑婚事,我拒绝了。”
沈知夏的心揪紧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转身,目光复杂:“因为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他停顿了一下,“至于那个抽屉......”
他拿出钥匙,打开锁,拉开抽屉。沈知夏屏住呼吸。
抽屉里没有照片,只有几本厚厚的素描本。陆北洲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递给她。
沈知夏疑惑地接过,翻开第一页,顿时愣住了——上面是她大学时期的设计草图,稚嫩却充满灵气。她继续翻看,里面全是她这些年的作品,有些甚至她自己都忘记了。
“这些是......”
“我收集的。”陆北洲的声音平静,“从你大二那年,在校园艺术节上展出的第一套作品开始。”
沈知夏完全懵了:“为什么?”
“因为才华值得被珍视。”他合上素描本,“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摇摇头,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作品,欣赏她的才华。这场婚姻,或许并非完全出于商业考量。
“我很抱歉,不该怀疑你。”
陆北洲接过素描本,重新锁回抽屉:“不必道歉。在这场婚姻里,我们都需要时间建立信任。”
这句话出乎意料的宽容,让沈知夏更加愧疚。
“去睡吧,很晚了。”他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沈知夏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
“陆北洲,我们......能不能试着做朋友?而不是仅仅是合约夫妻?”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朋友之间不会住在不同的房间。”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晚安,沈知夏。”他轻声说,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那一晚,沈知夏彻底失眠了。陆北洲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朋友之间不会住在不同的房间。”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她过度解读了?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里的气氛变得微妙。陆北洲似乎更忙了,每天早出晚归,即使在家也大多待在书房。但他们之间的互动却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他会记得她不喜欢吃香菜,特意嘱咐阿姨调整菜单;她熬夜工作时,书房门外总会多一杯热茶;甚至有一天,她发现工作室里多了一套她心仪己久的雕刻工具。
这些小细节,像春雨般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周五晚上,沈知夏终于完成了米兰大赛的参赛作品。看着工作台上熠熠生辉的“仲夏夜之梦”,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门轻轻被敲响,陆北洲站在门口:“完成了吗?”
她点点头,让开身子让他看清作品。
他走近,仔细端详着那条项链。蓝宝石和钻石交错镶嵌,勾勒出夏夜星空的轨迹,中央最大的那颗蓝宝石,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很美。”他由衷赞叹,“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谢谢。”沈知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有你的支持,我不可能完成得这么顺利。”
陆北洲转头看她:“这是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
他们的目光在灯光下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沈知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明天是提交作品的最后期限,我订了今晚飞米兰的机票。”他突然说。
沈知夏愣住了:“什么?”
“我陪你一起去。”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作品这么贵重,我不放心邮寄。”
“可是你的工作......”
“安排好了。”他看了眼手表,“飞机十一点起飞,我们还有两小时准备。”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沈知夏措手不及,但内心深处,她却感到一丝雀跃。
一小时后,他们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沈知夏看着窗外的夜景,忍不住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北洲的目光从平板电脑上抬起:“你是我妻子,对你好是应该的。”
“可是我们的婚姻......”
“婚姻就是婚姻,”他打断她,“无论以什么形式开始。”
这句话意味深长,沈知夏没有再问下去。
到达米兰时是当地时间的清晨。马里奥教授亲自到机场接他们,看到沈知夏的作品时,他激动得几乎落泪。
“完美!夏,这比你初赛时的设计更加成熟!我有预感,你会是本届最大的黑马!”
提交作品后,陆北洲出人意料地提议在米兰停留一天。
“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下。”他说,“马里奥教授推荐了几个地方,值得一看。”
于是,在这个他们合约婚姻中的第十七天,沈知夏和陆北洲像一对普通情侣,漫步在米兰的街头。
他带她参观了著名的斯卡拉歌剧院,在埃马努埃莱二世拱廊下喝咖啡,甚至陪她逛了那些隐藏在小巷中的古董珠宝店。
在一家老店里,沈知夏被一枚维多利亚时期的胸针吸引。胸针造型是一只翱翔的夜莺,镶嵌着蓝宝石和钻石,与她设计的“仲夏夜之梦”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美,不是吗?”店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夜莺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在维多利亚时期,男士常将它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心爱的女子。”
沈知夏情不自禁地抚摸那枚胸针,想象着它背后的故事。
“包起来。”陆北洲突然说。
她惊讶地转头:“什么?”
“我送你的礼物。”他平静地拿出信用卡,“庆祝你完成作品。”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吧,美丽的女士。”老先生微笑着说,“您的丈夫很有眼光。”
最终,在陆北洲坚持下,他们买下了那枚胸针。走出店门时,沈知夏仍觉得像是在做梦。
“谢谢你,但这太破费了。”
陆北洲看着她:“比起你为这段婚姻付出的,这不算什么。”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颤。
傍晚,他们坐在大教堂广场的露天餐厅用餐。夕阳为米兰大教堂镀上一层金色,成群的鸽子在广场上起起落落。
“这里是我留学时最喜欢的地方。”沈知夏轻声说,“每当想家或者遇到创作瓶颈时,我就会来这里坐坐。”
陆北洲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我的作品能进入这里的博物馆展出。”她自嘲地笑了笑,“很幼稚吧?”
“不,”他摇头,“很有志气。”
她看向他:“那你呢?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陆北洲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
“我从来没有选择梦想的权利。从出生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己经被规划好了——最好的教育,接管家族企业,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的语气平静,但沈知夏却听出了一丝苦涩。
“所以我们的婚姻,也是这规划的一部分?”
他注视着她,夕阳在他眼中投下深邃的阴影:
“曾经是。”
这个回答意味深长。沈知夏还想再问,他却转移了话题:
“天黑了,我们回酒店吧。”
那晚,在酒店各自的房间里,沈知夏久久无法入睡。陆北洲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曾经是。”
意思是,现在不是了吗?
起身倒水时,她发现陆北洲房间的门缝下还透着光。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陆北洲穿着睡袍,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洗完澡。
“睡不着?”他问。
她点点头:“能聊聊天吗?”
他让开身子,示意她进来。这是沈知夏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房间布置简洁得近乎冷硬,唯一的装饰是床头柜上的一幅小画——莫奈的《睡莲》复制品。
“我喜欢这幅画。”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解释道,“宁静,却有生命力。”
这句话让她看到了他冷硬外表下的另一面。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窗外的米兰夜景璀璨如星。
“陆北洲,”她轻声问,“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有可能变成真正的婚姻吗?”
他转头看她,眼中映着窗外的灯火:
“那要看我们如何定义‘真正’。”
“像普通夫妻那样,分享生活,彼此关心,甚至......”她顿了顿,“相爱。”
这个词让空气瞬间凝固。陆北洲的目光变得深沉:
“沈知夏,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我不确定。但我知道,我不想永远和你做室友。”
长久的沉默后,陆北洲缓缓开口:
“给我时间。”
这个回答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却让沈知夏看到了希望。
“好。”她点头,“我们都有时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沈知夏站在窗前,望着米兰的夜空。手中的夜莺胸针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忠贞不渝的爱情。多么美好的象征。
也许,在这段以合约开始的婚姻里,真的可以孕育出意想不到的情感。
也许,同居不同房的现状,终将被打破。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勇气。
她轻轻抚摸胸针上的蓝宝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今夜,米兰的星空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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