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叶傲天提前结束了图书馆的工作，换了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朝着苏清颜说的画廊走去。画廊坐落在老城区的一条文创街上，沿街都是青砖黛瓦的老房子，被改造成了咖啡馆、手作店和艺术品展厅，透着一股文艺的气息。
“清风画廊”的招牌是木质的，上面刻着细腻的花纹，门口摆着几盆多肉植物，生机勃勃。叶傲天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画廊里很安静，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格的画作，有油画、水彩，也有素描。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纸张的味道。
“叶先生，你来了！”苏清颜从里面的画室走出来，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雏菊，更衬得她气质清新。
“打扰了。”叶傲天微笑着点头。
“不打扰，我正等你来呢。”苏清颜走到他身边，带着他往里走，“我新画的几幅都在里面的展厅，都是以咱们这座小城为主题的。”
里间的展厅更小一些，墙上挂着七八幅画，果然都是小城的风景——有清晨薄雾中的护城河，有雨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有夕阳下的古桥，还有图书馆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叶傲天一幅幅看过去，脚步放得很慢。苏清颜的画风格细腻，色彩淡雅，尤其擅长捕捉光影的变化。同样是护城河，她画的晨雾带着一种朦胧的温柔，河面上的波光仿佛能流动；图书馆的老槐树在她笔下，树叶的层次感极强，阳光透过叶隙的光斑清晰可见，连树下石凳上坐着看书的老人，都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安然。
“画得很好。”叶傲天由衷地赞叹，“能感觉到……你对这座城市的喜欢。”
“真的吗？”苏清颜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了肯定的学生，“我总觉得自己抓不住那种感觉，比如这幅。”她指着一幅画——画的是夜晚的老巷，路灯昏黄，巷子深处亮着一盏窗灯，画的右下角，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阁楼的窗边。
叶傲天的心轻轻一动。那身影的轮廓，像极了自己。
“我想画那种‘有人等你回家’的温暖，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苏清颜有些苦恼地说，“线条太硬了，光影也不够柔和。”
叶傲天看着画，沉吟道：“或许……可以把窗灯的光晕画得再散一些，让光线落在巷子里的石板路上，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带。还有那个身影，不用画得太清晰，留点轮廓就好，朦胧一点，可能更有‘等待’的感觉。”
他说着，伸手虚虚地在画纸上比划了一下，指尖划过的轨迹，仿佛能勾勒出更柔和的光影。苏清颜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看画，突然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重点不是‘人’，是‘光’和‘影’带来的那种安心感！叶先生，你太厉害了！”
她兴奋地拿起旁边的画板和铅笔，在画稿上快速修改起来。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认真又可爱。
叶傲天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握笔的姿势很专注，偶尔会皱起眉头思考，改得满意了，又会露出浅浅的笑容。画廊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一刻，没有空间裂缝，没有异界威胁，只有阳光、画笔和眼前这个认真的姑娘。叶傲天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苏清颜改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笔，满意地看着修改后的画：“好多了！谢谢你，叶先生，你真是我的灵感缪斯！”
“缪斯不敢当。”叶傲天笑了笑，“只是随便说说。”
“才不是随便说说呢。”苏清颜认真地说，“你总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对了，还没问你，你平时除了看书，还喜欢做什么？”
“做点家常菜，偶尔出去走走。”
“那你会做饭，还懂画，简首是全能啊。”苏清颜羡慕地说，“我就不行，除了画画，什么都做不好。上次想给我爸做个生日蛋糕，结果烤成了炭块。”
她吐了吐舌头，样子有些俏皮。叶傲天被她逗笑了：“做饭不难，多练练就好。如果你想学，下次可以教你。”
“真的吗？”苏清颜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一首想学做甜品，特别是慕斯蛋糕，看起来好好吃！”
“可以。”叶傲天点头，“等我有空了，告诉你。”
两人又在画廊里聊了一会儿，苏清颜给叶傲天讲了每幅画背后的故事——那幅古桥的画，是她蹲在河边画了一下午，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那幅青石板路的画，是雨后特意跑去画的，结果不小心踩进了水洼，弄湿了新买的鞋子。
叶傲天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他发现苏清颜的世界很简单，充满了阳光和热爱，那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口中都变得生动有趣。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给画廊里的画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呀，都这么晚了。”苏清颜看了看窗外，“叶先生，我请你吃饭吧？附近有家面馆，味道特别好。”
叶傲天没有拒绝：“好。”
面馆就在文创街的尽头，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店面不大，只有几张桌子。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看到苏清颜，笑着打招呼：“小苏，今天又带朋友来啊？”
“张叔，这是我朋友叶傲天，给他来碗招牌牛肉面，多加牛肉！”苏清颜熟稔地说，又转头问叶傲天，“你能吃辣吗？”
“可以。”
很快，两大碗牛肉面端了上来，汤色清亮，牛肉炖得酥烂，面条筋道，撒上香菜和辣椒，香气扑鼻。
“快尝尝，张叔的牛肉面是一绝。”苏清颜拿起筷子，催促道。
叶傲天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汤鲜味美，辣度也恰到好处。他抬眼，看到苏清颜正吃得不亦乐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桃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叶傲天递过一张纸巾。
“谢谢。”苏清颜接过纸巾，擦了擦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好吃了，每次来都忍不住。”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画画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叶傲天说起图书馆里有趣的读者——有位老先生每天雷打不动来看报纸，看到激动处会对着报纸骂两句；有个小姑娘总爱趴在古籍阅览室的桌子上睡觉，每次被陈馆长发现都会吐吐舌头溜走。
苏清颜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逗笑，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吃完面，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文创街的店铺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并肩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走到画廊门口，苏清颜停下脚步，看着叶傲天：“今天谢谢你能来，还帮我改画。”
“我也很开心。”叶傲天看着她，认真地说。
苏清颜的脸颊微微泛红，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叶先生，下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郊外写生吗？听说那边的枫叶红了，很漂亮。”
叶傲天的心轻轻一跳，看着她眼中期待的光芒，点了点头：“好。”
“太好了！”苏清颜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到时候叫你。”
“嗯。”
告别了苏清颜，叶傲天走在回阁楼的路上。晚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暖意。他想起苏清颜笑起来的样子，想起她认真画画的神情，想起两人并肩走在灯光下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回到阁楼，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桌上放着那支苏清颜落下的素描笔，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拿起笔，试着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轮廓——是一棵柳树，柳丝在风中轻轻摇曳，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画得不算好，线条有些生硬，但叶傲天看着画，却觉得心里很满。
或许，生活真的可以这样简单而美好。有书，有画，有烟火，还有……一个能让心湖泛起涟漪的人。
接下来的一周，叶傲天的生活依旧规律，却多了一份隐隐的期待。每天下班，他都会看看手机，期待着苏清颜的消息。而苏清颜也确实会偶尔发来信息，有时是分享一张她新画的速写，有时是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甜品，为周末的郊外写生做准备。
周五晚上，苏清颜发来消息：“叶先生，明天早上八点在车站等你哦，记得穿舒服点的鞋子，我们要走不少路呢！”
叶傲天回复：“好，我会准时到。”
放下手机，他找出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又准备了一个小背包，里面放了两瓶水和一些饼干——他记得苏清颜说过，画画太投入会忘记吃饭。
一切准备就绪，叶傲天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窗外的月光温柔，他的心里，也像被月光洒满了一样，暖暖的。
有些情愫，正在悄然生长，如同初春的嫩芽，带着勃勃的生机。郊外的枫叶红了，而他和她的故事，也将在那片绚烂的红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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