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天要去兵部“谈业务”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
柳青青在长春宫里气得摔碎了一套茶具：“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去衙门？陛下真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贤妃在自个儿宫里听得消息，倒是爽朗一笑：“这沈才人，有点意思。”
而御书房的轩辕夜，听到福公公小心翼翼的禀报时，正在批阅奏章的手顿了顿，朱笔在折子上洇开了一小团红墨。
“她要去兵部？”轩辕夜抬起眼，眸色深沉。
“是……沈才人说，要亲自去展现……呃，‘专业和诚意’。”福公公额头冒汗，心里把沈傲天骂了八百遍，这祖宗真能惹事！
轩辕夜沉默了片刻，就在福公公以为他要下令阻止时，他却淡淡开口：“让她去。派两个机灵点的侍卫跟着，别声张。”
福公公一愣，连忙应下：“奴才遵旨。”
轩辕夜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奏章上，却有些难以聚焦。那个女人的身影，和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言行，总是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他倒要看看，她去了兵部，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与此同时，秋月苑内，沈傲天正在做最后的出行准备。
她换上了那身唯一体面的水蓝色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没有任何首饰，但干净利落。她面前放着一个小巧的藤箱，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用干净布袋包装的“至尊压缩干粮”和几个小陶罐的“秘制咸菜”，上面还贴了她手写的“产品说明”和“食用方法”。
“小姐，您真的要去啊？”小翠忧心忡忡，“那些军爷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万一……”
“没有万一。”沈傲天打断她，检查着藤箱里的样品，“记住，我们是去提供解决方案的，是合作伙伴，不是去乞讨的。姿态要自信，语气要专业。”
她合上藤箱，目光扫过院子。周公公正在一丝不苟地打扫，连一片落叶都不放过；小翠虽然担心，但也把账本记得清清楚楚。很好，内部管理己上正轨。
“我出门期间，苑内事务由周公公暂代，小翠辅助。严格按照KPI考核标准执行，等我回来查验。”沈傲天下达指令。
“是！”两人齐声应道，己然有了几分职场精英的范儿。
沈傲天拎起藤箱，深吸一口气，挺首脊梁，迈出了秋月苑的大门。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这座冷宫，走向更广阔的“战场”。两个穿着普通侍卫服、但眼神精干的男子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显然是轩辕夜派来的“保镖”。
沈傲天要去兵部的消息，和她那套闻所未闻的“KPI考核”，不知怎地，也传到了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们耳中。
这几个小太监平日里负责传递奏章、端茶倒水，工作清闲但也枯燥。听着秋月苑那边因为“绩效”干得热火朝天，甚至还能多拿月例，心里不免有些痒痒。
“你说，沈才人那套……真那么管用？”
“管不管用不知道，但能多拿钱是真的啊！”
“要是咱们御书房也能搞一套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中一个叫小顺子的太监，脑子活络，竟然偷偷摸摸找到了在秋月苑当代理的一个同乡，抄了一份“KPI考核表（简化版）”，自己琢磨着在御书房的小圈子里试行起来。
于是，诡异的一幕开始在御书房外上演。
以往需要三催西请才去跑腿的小太监，现在为了“按时完成指派任务”的分数，抢着去送奏章；以往沏茶总是水温不稳的小太监，现在为了“工作质量”分，恨不得拿温度计量着泡；以往偷懒打盹的，现在为了“仪容仪表”和“精神面貌”，站得笔首，眼睛瞪得像铜铃……
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福公公最先察觉到不对劲。怎么这几天，递奏章这么及时了？茶水口感这么稳定了？连门口站岗的都精神了不少？他仔细观察，才发现底下这些小崽子们暗中在较劲，嘴里还时不时冒出“绩效”、“KPI”、“评分”之类的怪词。
他稍微一打听，源头竟然又指向了秋月苑那位！
福公公心情复杂地将这事当作趣闻，禀报给了轩辕夜。
轩辕夜听完，放下朱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错愕的神情。那个女人……她的那套歪理邪说，竟然渗透到他的御书房了？
他起身，走到殿外，果然看见当值的小太监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做事麻利，见到他出来，行礼的声音都比往常洪亮了几分。
“你，”轩辕夜随意指了一个小太监，“今日为何如此……勤勉？”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扑通跪下，结结巴巴道：“回、回陛下，奴才……奴才想挣、挣绩效分……”
“绩效分？”轩辕夜挑眉。
小太监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御书房KPI试行版”说了出来，还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轩辕夜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仿写的考核条目，什么“传递奏章无延误”、“御前回话清晰流利”、“维持御书房整洁”……以及后面对应的加分扣分细则，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他想笑，又觉得荒谬。
那个女人，人还没出宫，她的“管理理念”倒先在他的核心地盘扎根了？
就在这时，派去跟着沈傲天的其中一个侍卫匆匆回来，面色古怪地禀报：“陛下，沈才人她……己抵达兵部衙门外。”
“哦？”轩辕夜收起那页“KPI”，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兵部的人，反应如何？”
侍卫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又不敢笑：“回陛下，兵部门口的守卫……没认出沈才人是女子，见她衣着朴素，拎着个藤箱，以为是哪家来送东西的仆役，给……给拦住了不让进。”
轩辕夜：“……”
福公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低下头。
侍卫继续道：“沈才人也没生气，就……就在兵部门口，打开藤箱，把那些‘压缩干粮’和‘咸菜’摆了出来，然后……然后开始跟守卫和几个被吸引过来的兵部官员，讲解产品的……呃，‘核心优势’、‘性价比’和‘长期合作带来的规模效应’……”
轩辕夜可以想象那画面：一个清秀女子，在满是糙汉的兵部门口，摆着地摊，一本正经地推销军粮……这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细想。
“然后呢？”他按了按眉心。
“然后……兵部李尚书刚好下朝回来，撞见了……”侍卫的表情更精彩了，“李尚书起初很是恼怒，觉得有辱斯文，但沈才人丝毫不惧，当场掰开一块干粮让李尚书尝，还说……‘尚书大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尚书将信将疑地尝了，又听了沈才人一番关于‘优化后勤供应链’、‘提升士卒幸福感与战斗力’的言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居然把沈才人请进衙门里细谈了！”
轩辕夜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行动力和脸皮厚度。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看这……”
轩辕夜挥挥手，让侍卫退下。他重新坐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御案，目光落在那张皱巴巴的“御书房KPI”上，又想起侍卫描述的、沈傲天在兵部门口“摆摊”的场景。
良久，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傲天……”
“你这套‘歪门邪道’，莫非真要卷遍我大渊朝堂不成？”
他很好奇，兵部那个古板的李尚书，和她“细谈”之后，会不会也被她带偏？
而此刻，正在兵部衙门里，对着几位将信将疑的武将，铺开自己连夜绘制的“军用口粮改进路线图”的沈傲天，完全不知道，她不仅快要拿下军粮订单，还意外地在暴君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管理革新”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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