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私高的课程，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给了杨立沉重的压力。
第一节《现代灵气理论基础》课，授课的是一位气质严谨、语调平板的男老师。
他没有使用任何实体教材，站在讲台中央，意念微动，复杂的立体灵气模型与能量流动公式便清淅地投射在每个学生的操作台光屏上。
“理论基础，是构建一切修炼体系的基石。模糊的感悟与个体的经验，在现代修仙体系中必须让位于可量化、可复现的数据模型。”
老师的开场白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现在，打开《灵根属性与外界灵气交互效率的数学模型》，第三章，第七节。”
教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指尖划过光屏和灵能笔记录的细微声响。
学生们神情专注，偶尔有人快速地进行着辅助计算，显然对这种教程方式和知识密度习以为常。
杨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跟上老师的节奏。
他发现，这里教授的内容，与十一中的基础感悟的模式完全不同。
它深入到灵气的本源特性，用数学语言描述其运行规律，许多概念和推导过程对他而言极为陌生。
他试图理解一个关于多属性灵根灵力冲突内耗系数的公式，感觉比硬接李锐一拳还要吃力。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男生似乎遇到了难题，侧过头，用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到的音量低语：“这个节点转换的灵力损耗率，用基础公式算出来总是偏高，是不是忽略了灵根属性间的瞬时干涉效应？”
他旁边的另一位同学立刻自然地接话，手指在光屏上点出几个参数：“可以考虑引入修正因子，虽然教材没提，但上学期陈教授的前沿讲座里提到过，能把这个误差降低到百分之三以内。”
“有道理。”
提问的男生恍然大悟，两人相视一笑，是一种属于同一圈子、共享着某种高阶知识的默契。
杨立沉默地低下头，继续研究那晦涩的公式。他下意识地着指根的戒指，脑海里依旧一片沉寂。
在这里，他过往的经验和玄云子的指导，似乎都难以直接应用。他必须重新学习这个体系的语言。
理论课在这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
课间休息，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杨立穿过人群，想去走廊尽头的灵能饮水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隔壁灵能训练馆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紧接着，一个失控的、包裹着狂暴风属性灵力的排球，如同炮弹般冲破了两区之间不甚牢固的灵能隔离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朝着杨立所在的局域猛砸过来！
速度太快，目标赫然是杨立侧前方不远处，正背对着训练馆方向、与一位同学低声交谈的女生！
杨立瞳孔一缩。那排球上附着的灵力极其不稳定，若是砸实，这至少至少也是重伤！
几乎出于本能，来不及多想，他灵力奔涌。
他没有选择硬接那狂暴的球体，而是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点向排球侧面灵力最狂暴、也是最不稳定的一点！
“噗！”
一声沉闷的气爆声。他指尖凝聚的灵力如同尖针，瞬间刺破了那个能量节点。
排球上紊乱的风属性灵力失去平衡，猛地向四周炸开！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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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不受控制的环形气浪以排球为中心骤然扩散！
首当其冲的，正是离得最近的女生和杨立！
这位女生被气浪推得一个跟跄，而她及膝的校服裙摆，在这突如其来的、向上的猛烈气流中，被哗地一下完全掀了起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杨立为了稳定身形，刚抬起头，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
印着简约星纹的浅蓝色底裤，以及那双因为惊愕和愤怒而瞬间瞪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眸。
“你——！！！”
这位女生猛地压下裙摆，脸颊因为极致的羞愤瞬间涨得通红，她死死盯着杨立，那眼神象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她显然认为，刚才那一切都是杨立这个粗鲁无礼的转校生造成的！
“我……”
杨立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失控的排球。
但这位女生根本不给机会。
她一步踏前，周身灵力因愤怒而激荡，引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无耻之徒！”
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因极度压抑而颤斗。她显然将杨立那破局的一指，当成了某种下流的、制造机会的手段。
周围的学生们也被这动静吸引，目光聚焦过来。
看到这位女生羞愤的模样和杨立无从辩解的姿态，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低语瞬间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好象是那个转校生……”
“故意的吧？十一中来的，果然……”
没有人去关心那枚已经瘪掉、滚落在地的失控排球。
在众人眼中，这就是一场杨立的低劣的骚扰。
就在这时，班长秦浩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关切地看了一眼林星云：“林星云同学，你没事吧？”
然后才转向杨立，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温和表情，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杨立同学。”
秦浩的语气平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
“清澜注重学术，也同样注重礼仪和同学间的尊重。或许十一中的风气与我们有所不同，但在这里，还请你务必遵守规矩。”
他没有直接指责，甚至语气都很礼貌。
但每一句话，都象是一根冰冷的针，巧妙地坐实了杨立粗鲁、不守规矩的形象，并将他与整个清澜优雅的环境对立起来，暗示着他的格格不入。
这就是清澜的尖子生，杀人不用刀。
杨立看着秦浩那完美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或鄙夷、或看好戏、或彻底冷漠的目光，最后落在林星云那恨不得生撕了他的眼神上。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感受到，这所顶级学府里，那名为礼貌的绞索，是何等冰冷和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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