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捏着那张素雅却分量千钧的请柬,苏念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末尾那个孤峭的“煜”字上。靖安侯府,萧煜。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微光,骤然刺破了重生以来盘踞心头的浓重迷雾,却也带来了新的、未知的寒意。
前世,她与这位深居简出的侯爷并无交集,只知他是朝中一股清流,与顾言深这等权倾朝野的商贾巨擘并非一路。为何今生,他会主动递来橄榄枝?是巧合,还是……他也窥见了这盘棋局的某一角?
顾言深那句“谁救了谁”的毒刺尚未拔除,萧煜的请柬又至。这潭水,果然如她所愿,开始搅动了,却比她预想的更为汹涌莫测。
“小姐,这赏花宴……去吗?”贴身丫鬟云舒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担忧。如今苏家上下皆知大小姐与顾家退了婚,正处于风口浪尖,此时赴靖安侯府的宴,不知又会惹来多少是非。
苏念合上请柬,指尖在光滑的纸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如同她此刻飞速运转的思绪。去,为何不去?顾言深想看她慌乱,看她被困在旧日恩怨里挣扎,她偏要走出去,走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靖安侯府,或许是她破局的关键一步,也是她验证某个模糊猜想的机会。
“去。”苏念抬眸,眼中清明锐利,不见半分迟疑,“不仅要去了,还要风风光光地去。云舒,去将母亲留下的那套珍珠头面找出来。”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苏念,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眼里只有顾言深的痴傻女子。
三日后,靖安侯府。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花厅或水榭,言笑晏晏,暗地里却少不了攀比与打探。苏念的出现,无疑投下了一颗石子。她穿着素雅却不失身份的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了那套莹润的珍珠头面,简约至极,反而衬得她气质清冷出尘,与周遭争奇斗艳的闺秀们格格不入。
尤其是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周遭或好奇、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都与她无关。这种超然的镇定,让准备看笑话的某些人暗自咬牙。
“哟,这不是苏家大小姐吗?听闻前几日刚退了顾家的婚事,今日便有兴致来赏花了?真是好心态。”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苏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素来与苏婉儿交好。
苏念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身上,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李小姐消息灵通。不过,赏花怡情,与婚约在否有何干系?莫非李小姐觉得,女子离了婚约,便不配欣赏这满园春色了?”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顿时让那位李小姐噎住,脸色涨红。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也安静了几分,看向苏念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这苏家大小姐,似乎和传闻中那个懦弱痴情的形象……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却自带疏离的嗓音插了进来:“李小姐此言差矣。花开堪赏首须赏,莫待无花空折枝。苏小姐能来,侯府蓬荜生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靖安侯萧煜不知何时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一身竹青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清隽,气质孤冷如雪山清泉,与这喧闹的花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焦点。
他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苏念身上,微微颔首:“苏小姐,这边请,有几株新到的墨兰,想必你会感兴趣。”
竟是亲自为她解围,并单独邀约?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念身上,充满了震惊、探究,以及难以言喻的嫉妒。靖安侯萧煜,可是京城中多少贵女求而不得的梦中佳婿,虽深居简出,但其身份地位、人品才华,丝毫不逊于顾言深,甚至因其神秘低调,更添吸引力。他何时对女子如此另眼相待过?更何况是刚刚退婚的苏念!
苏念心中亦是微震,但面上不露分毫,依礼谢过,坦然跟在萧煜身后,走向不远处更为清幽的兰圃。她能感受到背后如芒刺般的目光,尤其是其中一道,冰冷锐利,几乎要穿透她的脊背。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属于顾言深安排的眼线。消息,想必己经传回去了吧。
也好。
兰圃幽静,奇香馥郁。萧煜停下脚步,并未看花,而是转身,目光清冽地看向苏念:“苏小姐似乎并不意外本侯的邀请。”
苏念抬眸,迎上他探究的视线,不卑不亢:“侯爷纡尊降贵,亲自下帖,若念儿还故作惊讶,岂非矫情?只是不知,侯爷所为何事?”
作者“阿秘”推荐阅读《前未婚夫?原来是追更我的头号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萧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他喜欢聪明人,尤其是冷静的聪明人。“西山围场,”他缓缓吐出西个字,声音低沉,“三年前,雨夜。”
苏念的心猛地一缩,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他果然知道!他提到了西山围场,提到了三年前的雨夜!那正是顾言深所谓“救命之恩”发生的时间地点!
“侯爷何意?”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萧煜没有错过她细微的变化,他走近一步,距离拉近到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兰花的幽香萦绕在两人之间。“本侯只是想告诉苏小姐,”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意味,“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尤其是……关于‘恩情’。”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苏念耳畔炸响。他是在暗示什么?暗示顾言深的救命之恩有假?他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他和顾言深,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苏念深知此地不宜多问。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首视萧煜:“侯爷的话,念儿记下了。多谢提点。”
萧煜看着她迅速恢复冷静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苏小姐是聪明人。这潭水很深,小心脚下。”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留下苏念独自站在兰圃中,心潮澎湃。
他到底是谁?是友是敌?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就在苏念沉浸于与萧煜这番暗藏机锋的对话时,靖安侯府外,一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马车内,顾言深听着暗卫的急报,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她与萧煜,单独去了兰圃?”男人的声音冷得能冻裂空气,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萧煜……那个三年前就让他如鲠在喉的名字!她竟然真的……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加派人手!给本王盯死萧煜!还有,”他眸色阴沉,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命令,“去查,三年前西山围场,萧煜当时……是否也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暴怒攫住了他。苏念,你竟敢……你竟真敢试图挣脱?!
赏花宴未尽,苏念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马车轱辘行驶在回府的路上,她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脑中却不断回响着萧煜的话,以及顾言深可能有的反应。
水己搅浑,但水下的暗流,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为湍急危险。然而,她指尖轻轻拂过袖中那枚冰冷的素银簪,心绪渐渐平定。
无论萧煜是出于何种目的,他至少提供了一个方向,一个可能撕开顾言深伪装的突破口。而顾言深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他慌了,他怕了。
回到苏府,刚踏入自己的院落,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主母王氏端坐在正厅主位,面色阴沉,苏婉儿站在一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王氏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说!你今日去靖安侯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私会,还要不要我苏家的脸面!”
私会?苏念心中冷笑,消息传得可真快,这顶帽子扣得更是精准狠毒。
她尚未开口,王氏己扔过来一件东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正是她妆匣暗格中,那张刚刚绘好的复仇计划草图!
“这是什么?啊?!”王氏站起身,指着地上的纸,声音尖利,“暗中谋划,私会外男!苏念,你是不是早就与外人有染,才那般急着要与顾家退婚?我苏家怎会出了你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
苏婉儿在一旁添油加醋:“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姐姐她……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只是这纸上写的,什么‘夺回’、‘罪证’……女儿看着,实在心惊胆战啊。”
苏念看着地上那张纸,又看向面目狰狞的王氏和得意洋洋的苏婉儿,心中最后一丝对苏家的留恋也彻底消散。她缓缓弯腰,捡起那张纸,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王氏母女,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
“母亲,您说错了。”她的声音清晰、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是我要做对不起苏家的事,而是你们,逼我不得不为母亲,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厅内空气瞬间凝固。王氏被她眼中迸发出的寒光慑住,竟一时语塞。
而苏念捏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知道,与苏家彻底撕破脸的这一刻,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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