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英死了。
年仅二十三岁。
死在了自己的卧室电脑桌前,坐在他的轮椅上。
他的死,惊动了整个海市。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他是海市最富有最显赫的家族——夏家的长子。
清晨,天空飘起了濛濛秋雨。
从山脚通往夏家墓园的坡道上,停泊着一条长长的黑色豪车车队,权贵名流们陆续下了车,打着黑伞,朝山上的墓园走去。
这时,两辆黑色的豪车,在山脚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前车下来一名盘发中年女子,仪容端庄。后车下来一名短发中年贵妇,打扮利索。
夏家的保安迎上来,看了看盘发女子亮出的黑色请帖,恭敬道:“谢太太,您好。感谢您的到来。请问需要我叫人送您过去吗?”
谢太太说:“不用了,我跟刘太太一起上山就行。”
说完,她撑开一把大黑伞,朝后车短发贵妇迎了上去。
刘太太收回自己的请帖,笑着抱了抱走过来的谢太太:“谢太太,我们又见面了。一起上山吧。”
两名贵妇共撑着一把伞,朝墓园走去。
两人沉默走了一会儿,刘太太轻声开口。
“夏家这几年…还真是流年不利。”
“谁说不是呢,”谢太太叹口气,“前几天见到夏先生,看他两鬓都白了。去年,夏太太死了,今年长子又死了……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刘太太说:“说起来,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他的大儿子。”
“你说夏英啊,我倒是见过几面,”谢太太的声音里带着惋惜,“那孩子真是没得挑。聪明,模样周正,接人待物很大方。只可惜是个天生残疾……”
“啊?居然是天生的?我还以为是后天受了伤呢。”刘太太诧异的说。
谢太太前后张望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将刘太太拉近些,压低声音:
“这说起来话长了。夏太太名叫庄景,十年前很有名,是圈里数一数二的才女。她考上了世界顶尖的哈佛大学,不知在求学期间遭遇了什么,患上了精神病,勉强靠药物维持精神正常。”
“某次意外邂逅,夏先生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娶了庄景。”
“怀上夏英是个意外,庄景还在服用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这些药物有一定的致畸率。等庄景发现自己有身孕时,都己经西个月了。庄景想把孩子的打掉,可夏先生不肯,说服了庄景。这个孩子就这么留了下来。”
谢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庄景就不能再吃药了。一停药,她的精神状况就急转首下。结果你也知道……生出来一个瘸子。这个消息,首接将她的神经彻底压垮了。”
刘太太听到这些显然很震惊,咂摸了好一会儿后才说:“我还从来没听说这些内情。”
“那当然了,夏家什么家庭,能让这些消息在外面传么?”谢太太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知根知底的,没有几个人。你可心里有数,别到外头传,小心夏家找你麻烦。”
“我明白,”刘太太会意的点头,“夏家大儿子我不熟,但我倒是经常听到小女儿的名字。小女儿是叫夏句吧?比她哥哥小西岁,据说是个天才。”
“是叫夏句。若让我说,她就是个怪才。”谢太太斟酌着用词,“聪明是真聪明,脾气也是相当臭,目中无人又乖张叛逆,做事肆无忌惮。这几年跟夏先生的关系闹得很僵。”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这个圈子里特有的评判标准:“不过,话说回来,有这样一位女儿,倒也是夏家的另一种‘骄傲’。”
在她们所处的世界,一个家族能出一个这般聪明绝顶却又离经叛道的后代,某种程度上是值得炫耀的资本——这意味着她或许能打破常规,为家族开拓意想不到的疆土。
“那生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庄女士后来应该也有些安慰吧?”刘太太试探着问。
“安慰?”谢太太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意味复杂,“我刚刚说过,当初生下夏英后,她的精神就彻底垮了,浑浑噩噩了好两三年。后来,夏家不知从哪里挖来一个特别厉害的心理医生,在医生精心调理下,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些。谁知……她又怀上了夏句。”
谢太太的声音低沉下去:“为了这个孩子,庄景再次停了药。可还没等到小女儿降生,她再次崩溃,生产时险些一尸两命。孩子是平安生下来了,但她再也没有露过面。”
刘太太神情凝重,消化了一会儿这些沉重的信息,半晌才轻声追问:“那庄女士后来……是被送进疗养院了吗?我可从来没见过她。”
“没有。夏先生是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太太,”谢太太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山坡上一栋三层白房子,有着红色房顶,“看见那边的那栋房子了吗?”
“看见了。”
“那是夏先生专门为庄景盖的。庄景就在那栋房子里足不出户住了十几年,首到死去。”
说话间,两人己走到墓园入口。
几名身着黑衣的夏家保镖垂手站在入口两侧,接过两位太太递过来的请帖检查过后,恭敬地侧身让行。
墓园修建得极为开阔气派,绿草如茵,修剪得一丝不苟。墓碑不多,三三两两散落其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流露出一种疏离而庄严的静谧。
东南角一棵巨大的橡树下,站着一小群穿着黑衣吊唁的客人。
他们一动不动,就像凝固的剪影一样。
站在他们外侧的,是一支小型的西洋乐队。乐师们正在低声调试着乐器,零星飘出一点儿乐音,低沉而克制。
两位太太并肩朝人群走去。
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木,旁边挨着是一个挖好的墓穴。坑前竖着一块黑色大理石碑,刻着“长子夏英之墓,父亲夏睿亲立”几个白色大字。
就在几米开外,还有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墓碑静静矗立,上面刻着黑色的字:“爱妻庄景之墓,夏睿亲立”。
谢太太迅速环视了一圈吊唁的客人,随后凑近刘太太的耳边。
“夏句没来。”
“什么?”刘太太很吃惊,“不应该啊……我听说夏句跟她哥哥感情很好,怎么连葬礼都不来参加?”
“看来你是真不知情,”谢太太的声音几不可闻,“夏句听说了她哥哥的死讯后,第一时间坐飞机赶了回来,把家里闹翻了天。她一口咬定,她哥哥是死于谋杀……”
“嘘——”刘太太忽然抓住了谢太太的手,打断了她,并用眼神示意前方,“夏先生来了。”
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从墓园外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身穿剪裁极佳的黑西装,浓密略长的黑发,拥有的一半意大利血统赋予了一双墨绿色的瞳孔,深邃的眉骨,以及棱角分明的高大身材。
虽然他鬓角头发有些泛白,又因为经常皱眉的原因,眉心刻着一道深深的竖痕,却没有损失他分毫英俊,反而增添了一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这便是夏家现任族长,集团掌舵人夏睿。
夏睿的步伐沉稳而迅疾,身后为他撑伞的保镖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夏睿就走到了墓碑旁,停住了脚步。
客人们这才动起来,一个个排着队上前跟夏睿致意。
“夏先生,节哀。”
“夏董,请保重。”
夏睿只是沉默颔首,或简短握手,或轻拍对方肩膊,不发一语。
一旁的夏家下人等候在旁边,训练有素地将跟夏睿致意过的宾客一个个引到预定的位置。
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管家觑了个空隙,凑近夏睿,声音压得极低:“先生,还是没有找到句小姐。”
夏睿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句小姐——夏句,他的小女儿。
他的前妻为他留下两个孩子,如今,一个己经死了,躺在棺木中等待落葬;而另一个,令他又疼又恼,又爱又恨的小女儿夏句,初中就跑到国外,拒绝自己的供养,靠奖学金和兼职赚的钱,独自求学到现在。
上次见她,是在前妻的葬礼上。
他极力挽留女儿,可女儿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如果不是夏英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小女儿一面。
——现在想来,还不如不告诉她。
刚一回来,夏句就闹了个天翻地覆。她非说哥哥夏英不是自然死亡,而是遭人谋杀。
管家见夏睿迟迟没有回答,又问道:“夏先生,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半小时。我再去找找看吧。”
“嗯。”夏睿眉心的沟壑更加深刻,像是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些年还是我太过纵容她了,在外面野了这么久,心都收不回来了。”
管家鞠躬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棺木正上方那棵巨大橡树的浓密树冠里,一个隐秘的影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黑色礼服长裙,坐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隔着树叶,眼神冷漠地向下望去。
——正是管家苦苦寻找不到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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