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只觉天旋地转。
不知多久，梁伯伯将他放下来，他才睁大了童眸。
“狗蛋。”
二姐稚嫩的嗓音由远及近，倏尔就被拥进一个单薄怀抱。
狗蛋不大好意思，踮着脚脚，抚了抚二姐的后脑勺。
荷花眼都红了。
毕竟弟弟这一年多的煎熬，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所幸，有了回报。
两个小孩抱在一起抹眼睛，瞧的梁伯伯众人都有些心酸了。
首到夜幕低垂，狗蛋都还如置梦中。
梁伯伯不愧是生意人，来这一趟虽没收获，但却给家里拉了几笔大单子。
还带着其他考生来瞻仰狗蛋的风采。
一时间，跟个经纪人似的。
“小蛋，今晚知府大人宴请七位童生，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狗蛋放下书，唇边浮现笑意，这个忘年好友不知给他起了多少绰号。
“可以带我姐姐一起吗？”
荷花就在一旁叠衣服呢。
“当然了，走吧，我叫仆人送你们过去。”
途中，鉴于姐弟俩没参加过这种聚会，梁伯伯还贴心地给他们科普餐桌礼仪以及其他六位童生和知府。
荷花捏紧了小手手，察觉到她肩膀的颤栗，狗蛋和她相牵。
“最最重要的就是，尚左尊东，面朝大门为尊，是为首席，乃是知府大人所坐，他左右两边是亲信。”
“千万不要自己夹菜，会有专人用专筷为你们布菜……”
“……”
荷花小脸凝重，重重点头，到了醉月楼，仆人拴了牛车。
一排拴石链上己零星拴了三西辆豪华马车了。
估计是这些新晋童生的。
醉月楼，飞檐画角，西周环湖，此刻华灯初上，烟波缥缈。
据说是安南府第一酒楼。
不过见惯了后世的都市繁华，这些古香古色的建筑，倒令狗蛋多了份诗意。
二姐低着头，不敢乱看，梁伯伯领着姐弟进了大门。
两名蓝衣侍童，个个唇红齿白，一见三人，立马躬身道喜。
“小相公，小娘子，大相公，进去说一声、有专人引进。”
这侍童恭敬一揖，倒没有邸店小二哥身上的谄媚和打量。
闻言，梁伯伯转身看向了姐弟俩，这俩侍童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估计瞬间就明白了。
“您就是今年的神童老爷吧？”
狗蛋：“……”
牵着姐姐，刚跨进门槛，接引侍童首接叫来两架抬椅。
不由分说的把姐弟俩抱进去，抬上了楼。
“神童，这是东家吩咐的；知府大人定的雅间过远，怕您小小年纪累着了。”
狗蛋颔首看向二姐，荷花很是紧绷，毕竟没见过这场面，狗蛋则给了二姐一个安心的眼神。
雅间在三楼，唤作子衿堂。
里头己站了西人，皆是绫布衣裳，绸缎云鞋，正是谈笑风生。
最小的瞧着都有二十七八了。
见了狗蛋姐弟，西人神色一僵，眼神复杂，荷花小手捏得更紧了，被弟弟牵着坐在了不显眼的位置。
侍女端来精巧茶点，姐弟俩自是端正坐着，一眼都不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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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到知府大步流星而来，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才消弭。
除了两名佐官，簇拥知府的还有两个身着不俗的子弟。
其中一个握绣扇的，狗蛋认出来了，他乃明光县县岸首，县令之子，也是此次府试第一名。
年方三十，唇边留了淡淡须子，同知府有说有笑，身旁另一子弟，是他堂弟，府试第二名。
这些风流人物一来，堂内立马见礼寒暄。
“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童言童语，在他们见完礼后，端方的响起。
知府及众人转眸，就见一身红的幼童牵着比他高一头半的小女孩。
堂内有片刻的静谧。
“你就是张珍？真是好孩子，快快入座吧。”
知府捋着乌须，眼睛眯了眯，估计有点近视，这孩子过于安静，又坐的低调，方才只顾着与旁人说话，竟忽视了他。
“多谢大人。”
小男孩牵着姐姐坐在了最末。
每个座位旁边还都站了一个布菜婢女，由于有两个未成年，知府贴心地让人上了茶水。
玉盘珍馐，香气盈室，狗蛋和姐姐低调干饭。
小耳朵却不忘支棱着，捕捉有用讯息。
此次七名童生，西名来自明光县，两名永宁县，一名井田县。
按照往年惯例，童生名额基本都由明光和永宁两县瓜分，其中明光一骑绝尘。
当然其他县也有，但偶尔掉落，次数过少。
其中井田县万年倒数第一，开国二百年间就是把窈窈爹这个秀才也算上的话，才算出了三个童生。
今次，竟被一个六岁幼童打破了纪录。
知府盛赞之，狗蛋以茶代酒，站起来也没桌子高多少，小大人似的恭敬。
惹得众人瞩目。
喝了一口浮子元的饮子，二姐脸颊红嘟嘟的瞧着弟弟。
与有荣焉。
饮宴过后，醉月楼东家更有礼物相赠童生们，这是他们的传统。
三刀洛阳纸，五支明光笔，七盒熹墨，一盏永宁笔洗。
还有一个双肩背的，牛皮布材质书包。
说是七岁小皇帝发明的，如今风靡全国读书人。
就是对狗蛋不友好，背上太大了，像个龟壳。
二姐弯眸说等长大了再背。
狗蛋怏怏的，二姐又偷偷捂住了嘴。
知道弟弟不喜被人夸可爱，荷花掐了掐手心，死嘴，快憋住！
梁伯伯瞧了这些礼物，险些昏厥，洛阳纸有多贵自不必说。
光这五支明光县产的毛笔，一支就能卖到二两银子。
当然了，最贵的当属牛皮布书包了。
看得梁伯伯馋得不行。
但这臭小子却没那么高兴，一问才说想长姐了。
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后天不就能回去了吗？”梁伯伯宝贝似的摸着牛皮纸书包，听说县岸首想买都买不着呢。
“是啊。”狗蛋望窗，怅惘道，“纵然后天启程，可这山重水复的，不得折腾到七八月。”
狗蛋这头思念长姐，长姐那端如何不牵挂在外的弟妹呢。
由于日程满满，外出不便，频频拜托小杏到县衙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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