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顺着被黑色薄膜复盖的边缘行走，能回到原点？
这，这不对！
来自前世的记忆碎片此刻渐渐清淅，冲击着他的认知。
“法，法师！”白星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长眉，“您的意思是，我们无天界是平的，它并非一个球？！”
长眉被白星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怔，面露不解道：
“自是如此。
“岂止无天界，据传承记载及历代大能探索，所有已知界域皆乃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广袤大陆。其形态或有不规则，边界或有起伏，然其根本皆为平地之所。
“星辰乃是球体，界域自是平地，这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
太不对了！
白星如遭雷击，脑中有惊涛骇浪，两世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发生了颠复性碰撞。
天圆地方诸界皆是平地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他潜意识里以为的星球宇宙！
白星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云台之上，白星拄枪而立，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在长眉的辅助之下，方才他试图同时催动丹田内那已达到微妙平衡的真气与灵气，施展《奔雷枪》结果却险些遭到反噬。
两股性质迥异的气在离体而出的刹那，如同水火相激，在他经脉中剧烈冲突，搅得气血翻腾。
“还是不行”白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一旁静立的长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雪白眉毛微微颤动，声音平和：
“欲速则不达，执念过盛反易滋生心魔。”
他望向云台下苍茫的远山与隐约可见的蜿蜒江流，徐徐道：“随老衲下山走一走吧。黄天界风光与无天界大不相同，红尘百态，或许另有机缘蕴藏其中。闭门造车，终非正道。”
白星闻言，下意识便想拒绝。
现在时间紧迫，哪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不过拒绝的话语还未脱口而出，他脑海中蓦然闪过一段话语。
“星儿，需当劳逸结合。
“有时停下脚步，方能看清前路。”
“师父”
白星喃喃。
昔日教悔，言犹在耳。
他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是啊，自己近来急于求成心浮气躁，反而屡屡受挫。
或许，真该放松稍许。
“谨遵法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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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不再多言，陈旧大袖轻轻一卷。
白星只觉周身景物一阵模糊变幻，仿佛脚踏之地被无形之力轻轻折叠再展开。
待眼前重新清淅时，他已不在云台之上，而是置身一条浩荡江流的岸边。
——————
一条墨玉般的巨大江流，横亘于苍茫大地之上，奔流不息。
此江名为“黑江”，并非江水污浊，而是因其极深，远观之江水沉凝如墨，倒映天光云影，更显深邃莫测。
江面宽阔处烟波浩渺，一眼难望对岸，狭窄处则白浪滔天，涛声如雷。
白星与长眉二人皆作寻常打扮，收敛了周身气息，沿着江岸缓步而行，如同两位偶然至此的游人与僧侣。
晨光熹微时，他们行至江流平缓之上游，此处渔村星罗棋布，炊烟袅袅。
江面上帆影点点，多是些小舢板与乌篷船。渔民们撒网捕鱼，动作娴熟，网落之处，多是些巴掌大小的鲫鱼、鲦鱼，偶尔能见尺许长的草鱼、鳊鱼，便引得渔人喜笑颜开，已是难得的好收成。
妇孺在岸边拾捡贝蚬，修补网具，一片宁静祥和。
白星默默看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随着平缓的江水稍稍松弛。
日头渐高，两人信步而下，江水开始变得湍急。
两岸山势渐陡，奇峰突起，林木幽深。渔村变得稀疏，江面上的船只也少了，且多为更大的渔船。
船工们体格显得更为精壮，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呼喝着与汹涌的江水搏斗。
网具更显厚重，撒网时需数人合力，收网时往往气喘吁吁，但网中收获却也丰厚许多，常能见到数斤重的青鱼、鳡鱼奋力挣扎。
白星能清淅地感觉到，这些渔民虽无半点真气或灵力的修炼痕迹，但他们的气血之旺盛，体魄之强健，远非无天界的寻常百姓可比。
这显然是常年生活在这灵气充沛的天地中，身体潜移默化受到滋养的结果。
夕阳西下，将天际云霞与墨色江面染上一层瑰丽的暖金。
两人已行至下游险峻之处。此地两岸皆是峭壁悬崖，江面收窄，江水至此如同被激怒的黑龙，奔腾而下撞在礁石上碎成万千雪沫，声震四野。
人烟已极为稀少，险滩处处，寻常渔船根本不敢靠近。
一片河滩边，两人见到几名正在忙碌的渔民。
这几人肤色黝黑发亮，身形精瘦，筋骨强健得惊人。
他们并未下水，而是在岸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旁，哼哧哼哧地忙碌着。地上堆放着大捆大捆的麻绳、藤条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柔韧水草。
毫无疑问，他们在编织渔网。
白星心中好奇，问道：“几位大哥请了，看诸位在此编网，可是要在这下游险处捕鱼？”
那几名渔民早注意到这一少一僧的组合在此偏僻之地出现，颇觉奇怪。
但见白星语气客气，为首一名年岁稍长的汉子用汗巾擦把脸，喘了口气回道：“这位小哥，老师父，见过。
“咱几个是渔户，明日约好了几家并伙儿，要在这下游试试运气，故而今儿个赶紧把这新网编结实咯，不然可扛不住这水里的大家伙和急流。”
长眉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下游水流湍急、暗礁密布，捕捞起来凶险异常，施主们为何不再中游安稳处作业，甘冒此奇险？”
那渔民闻言，面露苦涩道：“老师夫有所不知，中游那段打渔的人太多啦！一网下去捞上来的多是些卖不上价的河虾蚬子，能有几条肥些的鲢鳙就算走运了。
“前些日子村里的税银又涨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几张嘴巴等着吃饭，不拼一把，实在活不下去啊。”
长眉闻言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唯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风中。
但他看向一旁时，却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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