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居所普普通通，偶尔会有的热气逸散空中。
四周净是锻打声，这时，突兀的声音响起。
房门笃笃响起。
“弟子白星，此番前来请首席师傅锻打兵器。”
敲响门后，居所内半天没动静，只有不断叮叮作响的打铁声。
白星也不催促，耐心站在门口，脑子里不断闪过韩景春的嘱咐。
“在门内不管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兵器匠人。
“去寻居所处最大的那间房子，那里是我铁枪门匠人首席所居之地，他的手艺为师放心。
“不过首席脾气古怪，若是不能投其所好，他定不会答应。
“首先一定要耐心，不论他让你等多久你都要乖乖候着。
“其次，带上这个。”
白星掂了掂手中纸包，凑到鼻尖嗅了嗅。
呛人的味道袭来，令白星眉头微皱。
“好烈的烟味”
毫无疑问，这是一包烟草。
居所内仍然只有打铁声在回应，但是白星不着急。
这么多年，早早练就了十足的耐心。
匠人居所人烟不多，偶尔会有弟子前来，也仅是寥寥几人。
他们看到白星，都会露出迷惑神色。
有心地善良者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这位师弟，此地乃匠人首席所居之处。”
白星点了点头。
那人忍不住说道：“匠人们脾气古怪，首席更是变本加厉。就是长老们来，也不见得他会应下。
“看你应该是来锻打兵器的吧？听我一句劝，随便找个匠人得了，态度放好一点，指不定能打个顺手地兵器。”
白星笑了笑。
那人叹了口气。
得，这小子也是个怪人。
见他离去，白星干脆就地运起《担山桩》。
大日移位过头顶，气温愈发炎热。
白星脸上早已遍布细密汗珠，却依然沉浸在练功的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那扇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道身影入白星眼帘：身材精瘦、并不高大，但双臂却粗壮异常，手上遍布老茧。
他手指关节粗大，满是烫伤痕迹。
身穿一件油腻发亮的皮质围裙，头发夹白颇为凌乱，看起来似乎从不打理。
表情颓然，但那双鹰眼却定在白星脸上，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白星赶紧收功：“弟子见过首席。”
“甚么鸟首席，我叫鲁达。”
鲁达收回目光，往里走去：“你这娃娃，倒是有点耐心，比那些满心浮躁的纨绔强上不少。
“说说，你想怎么打？”
白星跟了进去，直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内里十分脏乱，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锻造材料随意地摆在桌上、地上，各种锻造器械时刻运转，似乎从未听过。
白星并不着急，层层打开怀中纸包，小心翼翼递上。
“鲁达首席，此乃”
“石根烟草！”
白星眼前一花，那纸包已经到了鲁达手中。
“石根独产于北地‘火浣谷’，因地脉中有火脉贯穿，生长其上的植被都带有一丝火煞之气。
“此草采摘极难、产量稀少，制成烟叶后其貌不扬，但味道分为三段，醇香无比，烟烈而不呛喉
“好东西，好东西啊！”
鲁达一扫面上颓然，简直是手舞足蹈。
他回到案台边上，铡碎、填充烟叶。
不一会儿，便已吞云吐雾。
“舒坦”鲁达满脸享受，看向白星时都带上了几分笑意，“你这小娃娃倒是上道你师父是谁？”
“家师，韩景春。”
“哦”他猛吸一口，伸出遍布疤痕的手，“材料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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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纹铜芯和引雷铁被摆在他面前。
粗糙的手指将其捻：暗紫色、触手微麻的引雷铁，一击那截深褐色，布满螺旋雷纹的铜芯。
“引雷铁，乙下品，性子躁，能吸点雷劲。
“雷纹铜芯，乙上品，性子颇稳，是个打枪杆子的好料。”
鲁达吐出一口烟，想逗逗白星，便拿烟斗点了点材料。
“法子嘛，简单，炉子里一锅烩了，再给你浇铸成型，打磨打磨开个锋。
“老子手艺不差，保准比你们用的镔铁棍子强上十番。
“娃娃你看，可否啊？”
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也是大多数兵器匠人会选的路子，能造出柄品相不错的乙品长枪。
但白星挠挠头，嘿嘿笑道：“弟子不懂锻造之法，但有不成器的想法。”
“哦？”鲁达笑意不减，“你说说。”
“此法虽稳，却非上上策。若是就这么融了，恐是埋没了灵性。”
“口气不小。”
白星徐徐道来：“弟子一直在想，武器武器，乃武道之器。
“武者有丹田、经脉、穴窍，为什么武器就不能有？
“若以雷纹铜芯为‘骨’，保其天然雷纹脉络，使其成为枪之经脉，主传导、轫性与真气增幅。
“再将引雷铁粉碎为颗粒，不熔其核，而是作为‘穴窍’，嵌入枪体交汇之关键节点。
“至此，武器便如武者，可同武者真气发生共鸣！”
白星自顾自讲着，没发现鲁达的笑意越来越少。
“有点意思。
“但依你所言，武器的‘丹田’又在哪里呢？”
白星嘿然一笑：“再强大的武器，也还是死物，怎么能自生‘丹田’呢？
“武器终究是器具，被武者所用，武者向内灌注的真气，便是它的‘丹田’。”
鲁达突然哈哈大笑。
“你这小娃娃，仅是末流，竟有如此奇思妙想。
“怕不都是韩长老告诉你的？”
白星只是嘿嘿笑，并不否认。
“韩长老是个好师父啊成，那老子就给炼把好枪！
“东西放下，小娃娃请回吧！”
“啊？”
这就赶自己走？
鲁达圆眼一瞪：
“锻枪哪是朝夕之事？
“三日后再来！”
白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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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中，香炉飘起袅袅青烟，令人闻之心静。
一案几，两盏茶，两人对谈，仅此而已。
“师父，我回来了。”
白星一进门，便愣住了。
小小茶室中，不仅有自家师父，还有一位穿着考究、面含威严的老人。
老人对他微微一笑。
白星赶紧行礼：
“弟子白星，见过门主。”
正是门主，李玄罡！
韩景春平和笑道：
“此行如何？”
“鲁首席答应下来了，让我三天后再去。”
两人絮叨完，李玄罡便也起身，身材干瘦、却也同韩景春一般高。
他对白星左看看，右看看，抚着须笑道：
“天色不早，不便叼扰。
“景春，你收了两个好徒弟啊。”
说罢，便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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