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永宁侯……”
大哥年斌的眼神立刻带着几分嗔怪看向嫂子，显然嫌她多嘴，提了不该提的人家。
嫂子面上也浮起一丝说错话的尴尬，正想找补，却被小年明打断了。
小家伙抬头看着我，油汪汪的小嘴一张一合：
“姑姑，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呀！那个八宝鸭可好吃了！我……我可以少吃点的！”
说完，他还特意咧开嘴，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大方、实则有点滑稽的笑容，试图“证明”自己的诚意。
他这憨态可掬的样子，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忍不住笑了起来。
嫂子哭笑不得，轻轻敲了下他的小脑袋：“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没规没矩的。”
小年明也不怕，胡乱用手背擦了擦嘴，理首气壮地说：
“我喜欢跟姑姑说话嘛！”
接着，他小脸一扬，带着孩子气的鲜明喜恶，声音清脆地说道：“姑姑刚刚不是说永宁侯吗？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永宁侯！更加不喜欢吴国文！”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疑惑地看向嫂子。
嫂子无奈，只得解释道：“吴国文是永宁侯的小儿子，跟明儿一般大，都在宁致书院上学。两个孩子不知怎的，就是处不来。”
她顿了顿，悄悄瞥了一眼脸色愈发沉凝的大哥，声音低了些，“前不久，两个人还在书院里因为抢座位打了一架……你大哥还被书院的山长请去‘叙话’，回来就把明儿……”
“母亲！母亲！”小年明一听嫂子要揭他老底，立刻急了。
他扑过去抱住嫂子的手臂使劲摇晃，撒娇地打断她，一边还偷偷去瞄大哥的脸色，生怕大哥当着我的面再训斥他。
我心里暗笑，这小子，还挺会看眼色，知道找救星。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故意调笑道：
“哟，我们小明儿还会跟人打架了？快跟姑姑说说，打赢了没有？该不会是被打哭了鼻子吧？”
“才没有呢！”年明一听，立刻挺起小胸脯，忘了刚才的紧张，骄傲地大声说道，
“我一拳就打在他鼻子上，他当时就流鼻血了，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小拳头。
“咳！”嫂子重重咳嗽一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还敢提这茬？”
年明瞬间反应过来，自知失言，小脑袋一缩，偷偷觑了觑面色不愉的父亲，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鹌鹑，噤声不敢再炫耀了。
我看着他那副前一刻还得意洋洋、下一刻就怂怂的样子，心里简首要笑出声。
这小子，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机灵得很。
我顺势转移了话题，免得大哥真动气，柔声问道：
“那你在书院里，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小伙伴呀？”
果然，一提到好朋友，小年明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话匣子立刻打开：
“有啊！可多啦！”他开始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给我报名字，“有李昱，王珂，还有张猛……”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然而，其中一个名字瞬间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沈嘉铭。
京城里，姓沈的人家可不多。
除了陛下宋瑾的外祖家，便是那位手握兵权的兵部尚书沈临风家了。
不知这沈嘉铭，是哪一家的孩子？
小年明最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顾长轩……嗯，他算半个吧。”
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他胆子太小了，别人都不太爱带他玩，也就我不嫌弃，喜欢跟他一起。”
他说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姐姐芸娘。
芸娘自然知道顾长轩是她小叔子，神色微黯，没有接话。
我心下了然，看来顾家那幼子，在书院里性子似乎有些怯懦。
这倒是个有趣的信息。
我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笑着摸了摸年明的头：“我们明儿真棒，有这么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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