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夜色皇冠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混合着敬畏与急切。
“林先生……打扰您了。”
“我有个朋友……她叫苏晚晴,天鸿集团的苏晚晴。”
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千钧重担。
“他们说她快疯了,找了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都没用……”
“或许……只有您能帮她了。”
林渊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目光落在茶台上,看着那套紫砂茶具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疯了?
在他看来,世人所谓的情绪崩溃,不过是七情六欲失去了平衡的缰绳,在他的世界里,那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是能量最原始、最澎湃的形态。
电话那头的经理还在小心翼翼地补充着苏晚晴的身份和影响力,似乎是想以此来证明这笔“生意”的价值。
林渊却不感兴趣。
他抬起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半小时后,忘忧阁。”
顿了顿,他补充道。
“让她自己来。”
说完,他便径首挂断了电话,仿佛对面不是身价亿万的会所经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传话人。
手机被随手放在一边,林渊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茶台上。
他有条不紊地撬开一饼陈年普洱,取水,烧水,温杯,醒茶……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独特的韵律和仪式感。
沸水冲入壶中,卷起茶叶,浓郁的陈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仿佛即将接待的不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商业女王,而是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这种极致的冷静与疏离,便是他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
……
与此同时,城西一栋戒备森严的豪华别墅内。
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价值百万的定制窗帘将所有阳光都死死地挡在外面,整个客厅昏暗得如同地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香薰和苦涩药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地上散落着无数文件,每一份都代表着曾经价值连城的资产和合约。
而现在,它们都成了废纸。
苏晚晴就蜷缩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一角。
她身上穿着名贵的真丝睡袍,此刻却满是褶皱。曾经足以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的绝美脸庞,此刻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和憔悴。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因为主人的焦虑,被啃咬得参差不齐。
她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奢华的水晶吊灯,眼神中充满了血丝,混杂着偏执、愤怒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己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一闭上眼,就是那些曾经对她笑脸相迎,如今却如同恶鬼般的面孔。
尤其是……她最信任的二叔。
那个从小抱着她长大,发誓会永远支持她的男人,亲手将毒刃捅进了她的心脏,夺走了她父亲留给她的一切。
“哈……哈哈……”
苏晚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而诡异的笑声,像是坏掉的风箱。
亲情?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也最可笑的奢侈品。
“苏总。”
贴身助理小李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连脚步声都放到了最轻。
“夜色皇冠的王经理来电话了。”
苏晚晴的眼神动了一下,但依旧空洞,充满了不信任和抗拒:“又一个骗子?让他们滚!”
这半个月,她见了太多所谓的“大师”和“专家”,每一个都信誓旦旦,结果除了开出一堆无用的镇定剂,就是说一些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的废话。
“不……不是的。”小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希望,“王经理说,这位林先生……很不一样。他不见任何人,只看缘分,而且……他从不问病情。”
“不问病情?”苏晚晴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李,“那他治什么?”
“王经理说,他治的是‘心’。”
小李将王经理在电话里千叮万嘱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还说,这位林先生只给您半小时时间,在‘忘忧阁’,必须您一个人去。”
狂妄!
这是苏晚晴的第一个念头。
她苏晚晴是什么人?就算虎落平阳,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可紧接着,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绝望涌了上来。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家族背叛,集团被夺,曾经的盟友避之不及。她就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除了疯狂地撕咬自己,别无他法。
这通神秘的电话,就像是黑暗地牢顶端裂开的一丝缝隙,无论透进来的是阳光还是更深的深渊,她都必须去看看。
“备车。”
苏晚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走进衣帽间,强撑着换上了一套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又对着镜子,用厚厚的粉底和口红,勉强遮盖住脸上的憔-悴与疯狂。
她要穿上这层最后的铠甲,去见那个不知是神是鬼的“林先生”。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那栋不起眼的写字楼下。
苏晚晴抬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怀疑更深了。
这就是那个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神人”待的地方?
她推开车门,走入大楼,乘坐电梯来到指定的楼层。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仿佛整栋楼都是空的。
最终,她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上挂着一块古朴的木制牌匾,上面是三个她从未见过的,却仿佛能吸人心神的字。
苏晚晴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踏上刑场的囚犯,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个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世界。
没有故弄玄虚的摆设,没有烟雾缭绕的香火。
只有极致的黑白灰,极致的简约。
房间中央,一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的年轻人,正安静地坐在茶台后,他看起来太年轻了,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真实。
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檀香和浓郁的茶香。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她内心那片狂风骤雨的世界,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几乎要熄灭了。
这就是王经理口中神乎其神的林先生?
一个毛头小子?
林渊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热气氤氲的茶,推到了对面的位置。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晴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拉开椅子坐下。她不能让自己最后的稻草,也这样断掉。
她必须维持着天鸿集团女王最后的骄傲,哪怕这骄傲早己支离破碎。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颤抖。
“他们说你能解决任何心理问题?”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商谈一笔生意,而不是求救。
“开个价吧,只要你能让我睡个好觉。”
林渊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又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苏晚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层伪装的坚冰开始出现裂痕。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倾诉起来,语无伦次。
“我失眠,很严重的失眠……医生说我得了重度焦虑症和偏执型人格障碍……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想杀了他们……不,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的话语越来越混乱,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林渊忽然抬了抬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让苏晚晴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首首刺入她的眼底深处。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渊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苏晚晴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他们夺走的不是你的集团,而是你对‘亲情’二字最后的幻想。”
轰!
苏晚晴的瞳孔猛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句话面前,被剥得干干净净,无所遁形。
林渊没有停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穿透力,继续说道:
“你的痛苦,并非源于背叛。”
“而是源于你竟然还对此抱有期待。”
这句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她最深的伤口上。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苏晚晴彻底呆住了,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终于决堤而下,但她却像被抽走了魂魄,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震惊,骇然,然后是赤裸裸的、被完全看穿的恐惧。
这个人……他是魔鬼吗?
在苏晚晴彻底失神之际,林渊将那杯温热的清茶,又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她的手边。
茶水的温度,透过桌面,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你的绝望,是你现在唯一剩下的、也是最宝贵的资产。”
“你是想用它来换取一夜安眠……”
林渊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指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还是想用它来……铸就一个复仇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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