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病房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懒洋洋的光斑。顾夜宸半靠在床上，膝盖上放着超薄笔记本，正在开远程视频会议。他神情专注，语速平稳，仿佛昨天的狼狈和疼都被藏起来了，只剩左肩的固定带提醒着现实。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沈清漪而起的烦躁和好奇，没随着时间淡去，反倒像藤蔓似的悄悄长起来，缠在心里。她那副只认工作、把他所有试探都挡在外头的样子，像根小刺，扎在他习惯掌控一切的神经上。
会议间隙，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窗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床头的私人手机，拨了个号码。
“杨助理。”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顾总，您吩咐。”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回应。
“去我公寓的保险柜，把那块百达翡丽星空表拿出来。”顾夜宸语气平淡，跟交代普通公事似的，“另外，从珠宝库里挑条好点的钻石项链，一起送到市第一医院，给骨科一个叫沈清漪的医生。”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就算见多识广的杨助理，也对老板这突然的、对象还特殊的指令有点意外。但专业素养让他马上应下来：“好的顾总。那……以什么名义送过去？”
顾夜宸唇角勾出点玩味的笑：“就说感谢她诊疗专业、负责。”
他倒要看看，面对这么贵重、能让大多女人心动的礼物，那位沈医生还能不能保持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静。钱，是他最熟也最管用的武器，他习惯用它解决问题、衡量价值，甚至……试人心。
“明白，我马上办。”
两小时后，杨助理出现在骨科医生办公室门口。他穿得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手里提个看着普通、实则用料讲究的黑色硬手提箱。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沈清漪正和几个同事讨论疑难病例的影像资料。她站在读片灯前，手指点着CT图上的细节，语速平缓地分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亮了她专注的侧脸和微微皱起的眉。
“请问，哪位是沈清漪医生？”杨助理礼貌地问。
沈清漪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到陌生来人，眼里闪过丝疑惑，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是。有事吗？”
杨助理走上前，脸上挂着职业的、挑不出错的笑：“沈医生您好，我是顾夜宸先生的助理，姓杨。”他微微欠身，把手里的手提箱轻轻放在沈清漪旁边的空桌上，动作小心又郑重。
“顾先生特别感谢您对他的专业诊治和负责，让我送点小小心意，表表感谢。”杨助理说着，熟练地打开手提箱的暗扣。
箱盖一掀开，周围几个无意间瞥见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眼里藏不住惊艳。
箱子里黑色天鹅绒衬垫上，放着两件东西。
左边是块特别精致的腕表——深蓝色表盘镶着细碎钻石，画出浩瀚星河的样子，月相窗口小巧精致，表壳表带闪着铂金特有的温润光。懂行的一眼就知道，这是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时计系列的星空表，价值能抵一线城市一套豪宅。
右边是条钻石项链——主钻是颗看着超过五克拉、净度极高的水滴形钻石，周围绕着细钻，链身也镶满了钻，在办公室灯光下，折射出晃眼的璀璨光芒。价值同样高得吓人。
这两件礼物，不管是价值还是品味，都是顶级的，足够让任何人收到都心跳加速。
杨助理保持着笑，等沈清漪的反应。他见多了人面对重礼时的失态——惊喜、激动、不敢信，甚至贪心。
可沈清漪的目光在表和项链上停了不到三秒。脸上没一点杨助理预想的情绪波动，没有惊讶，没有开心，没有局促，连好奇都没有。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两件跟自己没关系的陈列品。
她抬眼看向杨助理，语气和之前没区别，清冷又疏远：“谢谢顾先生的心意。但给患者诊疗是我的本职工作，不用额外感谢。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麻烦你带回去吧。”
拒绝得干脆利落，没一点犹豫留恋。
杨助理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跟着顾夜宸这么多年，处理过无数棘手的商业谈判和人情往来，从没遇到过这么首接、没一点商量余地的拒绝，尤其还是面对这么值钱的礼物。
“沈医生，这就是顾先生的一点心意，是对您专业的认可，您就收下吧……”杨助理想挽回，用了平时的说法。
“心意我领了。”沈清漪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定，“但礼物必须带回去。医院有规定，医护人员不能收患者和家属的贵重礼品。要是顾先生对诊疗有疑问或需求，可以走正常医疗渠道沟通。”
说完，她没给杨助理再说话的机会，首接合上手提箱，把那片亮闪闪的光又封了回去。然后把箱子往杨助理面前轻轻推了推。
“我还要去查房，失陪了。”
她冲杨助理和周围同事微微点头，拿起桌上的病历夹，转身就走，白大褂的背影没一点迟疑。
办公室里一下子静下来。几个同事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满是不敢信。他们看着桌上那箱价值连城的礼物，又看看沈清漪走的方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杨助理站在原地，看着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礼物，脸上的职业笑彻底没了，换成了错愕和为难。他任务失败了，还败得这么彻底。
他深吸口气，拿起手提箱，有点尴尬地冲办公室其他人点头，快步走了。
消息很快传到VIP病房。
顾夜宸听着杨助理在电话里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笔记本外壳。
“……沈医生态度特别坚决，首接以医院规定和职业操守为由拒绝了，没一点商量的余地。”杨助理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顾夜宸没说话，脸上看不出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城市在阳光下闪着光，跟那条被褪回的钻石项链似的。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最管用的武器，在某个目标面前，彻底失效了。
钱，在他的世界里几乎能撬动一切的东西，到了沈清漪这个女人这儿，竟然轻得像根羽毛，没一点分量。
她不光无视他的魅力，连他的钱都不放在眼里。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混着挫败和更强兴趣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涌。
沈清漪……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场他以为自己能掌控的游戏，好像从一开始，就偏了他预设的轨道。
可他，竟然开始有点享受这种……失控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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