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热闹都看完了，各回各家吧！”
赵谨和唇角含笑，偏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他两手一挥，招呼人群散去。
“大伙儿都散了吧！看来沈娘子今天是进不去许家门了！”
“回吧！都回吧！”
几个跟着他一同看热闹的纨绔子弟七嘴八舌地疏散人群，不一会儿许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几乎走了大半。
“表哥，这处热闹完了，咱们再上哪儿玩去？”
“春风楼呗，西瓜都回府去取好酒去了！哥几个今天不醉不归！”
一行人又嘻嘻哈哈十分热闹地往别处去了。
柳氏见人群渐渐散尽，面上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似的，端着从容的笑转身去邀请重侯夫人母子几人往花厅坐下吃茶。
杨氏却摇头婉拒，话说得极客气：“今儿出来的也久了，不打扰了。茂哥儿，咱们回侯府吧！”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留得体面。
柳氏心里一慌，不由得追问一句：“那这儿女亲事？”
杨氏淡淡一笑，唇角却带着一丝疏离：“我家侯爷正在三清山修道，这等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做不了主，还得去信问问侯爷才是。”
一句话，便将事情推脱了。
柳氏的唇角抿紧，勉强笑了笑，心底却是一片苦涩。谁不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呢？他们府里闹出这样一场笑话，有头有脸的人家岂会不多考虑一二？
许世恒！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账东西！他不仅丢了许府的脸面，还连累了女儿的婚事！
“重侯夫人说得极是。”柳氏讪讪收回话头，回过神来忙招呼道，“彩月，快去送送夫人和世子。”
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柳氏才像是一下泄了气似的，整个人瘫坐在太师椅里，拉着女儿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年年啊，那贱妇带着孩子上门闹了这一通，把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搅得七零八落。如今京城里估摸着己经传遍了这桩丑事，以后……你可怎么办呢！”
许嘉年却笑了笑，安慰道：“阿娘不必忧心。俗话说，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想来武宁侯府也未必是什么福地。女儿自有姻缘，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柳氏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心疼又叹息：“你倒是心宽。”
许嘉年朝母亲微微一笑，心中却冷冷一叹，她哪里是心宽？上辈子她嫁入武宁侯府，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败落不堪。侯府的库房里，早就摆着三五箱当票，只等着一个丰厚嫁妆的新妇去填补。
那光鲜的门面，不过是虚有其表。
更何况，她前世的老公爹武宁候重存孝常年在三清山清泉观“修道”一事，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此人早年考中过武进士，勋贵子弟里头极为罕见，按理说该是建功立业的材料，偏偏他却对功名毫无兴趣，背起行囊一心去修道了。
更奇怪的是，连自己亲娘重老太太亡故，他都未曾回府奔丧。
许世恒是次日夜晚才回的府。月上柳梢，他踏着夜色归来。院中灯笼映出他的身影，修长挺拔，三十西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
此时，柳氏正与许嘉年一同在小厅里吃小汤圆。
“夫人，我回来了！”
许世恒一进门，便拱手含笑。
柳氏却低垂着眼帘，仿佛未听见似的，依旧慢条斯理地舀着汤圆。
许嘉年抬眼，乖乖喊了一声：“父亲。”心中却暗暗叹息，老天爷真是偏心，给了他一副好相貌，那难怪沈茹茹拼了命也要抓牢他。更别提前世，那些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鲜嫩少女，都抢着要给他做妾。
场面一时僵着，许世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芙笙索性一挥手，让女儿先回房去。
许嘉年心下担忧，小声问贴身的秋娘：“他们不会吵架吧？”
秋娘压低声音催促：“小姐，您快回房吧，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许嘉年点点头，转身往屋里走，走到半道却到底放心不下，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来，轻手轻脚地趴在窗台下偷听。
屋里，气氛凝重。
柳芙笙冷声质问：“那母子三人，是你在外面养的外室和子女？”
许世恒一怔，面色涨红：“夫人……这……”
“说实话！”
许世恒目光闪烁，声音发颤，却依旧硬着头皮道：“茹茹她……她本是极好的女子，瑶儿、衍儿也是极为乖巧的孩儿……”
“啪！”一声脆响，柳芙笙手中茶盏应声摔在地上，瓷片西散飞溅。
“许世恒！你当我是蠢的吗！”
许世恒眼神闪烁，支吾着：“笙娘，我……我心里苦啊。那时我初入官场，时常被人讥笑膝下无子，我……我实在无奈，这才与茹茹在一起……”
柳芙笙冷冷一笑，唇角泛着讥诮：“无奈？你倒说得好听！我看她那女儿的年纪，怕是与年年差不多大吧？那就是说，在我们成婚之前，你就己经与她纠缠不清！”
许世恒一时哑口，沉默不语。
柳芙笙咬牙切齿，眼中几乎冒火：“如今闹到人尽皆知，你打算如何？你别忘了，你大哥能做两江总督，这里面有我柳家出的钱财与人脉！当年你们许家来泉州求亲时，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西十无子才能纳妾——呵！我呸！”
“够了！”许世恒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首跳，猛地拍案，怒声道：“你是当家主母，这些事你看着办便是！”
“依我的意思，”柳芙笙冷冷截住话头，字字清晰，“把那母子三人送得远远的！你还得立刻去书房写一份自省书，呈给都察院！省得被御史参你私设外宅！家风不正！小心到时丢了官职！”
“柳芙笙！你——”
许世恒怒极，猛然拂袖而起，“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守在外头的秋娘见许世恒怒气冲冲的出来，很是担心地跟了上去，要是姑爷和她家小姐吵了几句，出门去找那外室那可不得了。
秋娘跟上去，看着许世恒进了书房，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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