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没有叫醒一个人
周围的那些将士都是任凭周燕青的差遣。
这个时候他们靠近周燕青，小声说道：“周大人，要不要拦着……”
“这么多的米粮，就这样带走，我怕我们不好交代。”
“有什么好怕的。”周燕青这个时候勾了勾唇角。
笑着说道：“这事情那么简单。不就是沈珍珠，仗着自己的郎君是首辅，之后开始不缴纳秋税。”
“我们都是寻常百姓，也不过是为了圣上做事情的人，这沈珍珠欺人太甚，哪里敢得动她？”
阴阳怪气的说，说完之后沈珍珠都笑了。
“有意思。”
“我倒是不知道，我竟然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不过就是一个商贾，硬是要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我不戴着，还不行了。”
沈珍珠站直：“我们的米粮带走。”
之后，她站在自己一口袋一口袋的米堆子上面。
对着下面的大家伙喊道：“这一次，我沈珍珠是不捐了。我捐了要死，捐少了也要死。”
“这就是我的下场，诸位，什么都要出事，你们还要捐吗？”
“这赋税，已经要把我们逼死了。不如，就这样畅快一把，这一次，就不交了！”
“留着自己吃一顿断头饭，不好么？”
周燕青听着沈珍珠这话，直接笑了。
“沈娘子。别白费力气了。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还想着鼓弄人心呢。很抱歉，你还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至少在我们看来，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信你。他们相信朝廷，他们每年都老老实实地缴税。”
“每年都有，一次比一次重也不例外。”
因为奴性，因为已经习惯了敌人一等，所以这个时候，压根就不敢站出来。
沈珍珠摇了摇头，道：“周燕青，当走狗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些的。”
“不如，你看看。”
果然，沈珍珠说完后的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
立马就有人把自己交上来的米拿走了。
有的是半坨，有的是只有一碗缺口的米饭。
还有的掺杂着不少的麦穗壳，但还是不够。
他们之所以拿走，是因为本来就不够，而缴秋税不够，就是要砍头的。
一开始说的都是有几天宽限的日子。
但是时间长了，哪里有那么多宽限的日子？
有的只不过是长长久久的折磨，之后慢慢地就被关押，直接打死……
这就是他们的归宿。
为何会知道这些呢？是因为同村的，亦或是这么多年一路缴税走过来的，多少人都死了。
其中一个老伯站出来。
道：“我不交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一把年纪，要死就死吧。吃顿好的。”
“这个小姑娘说的有道理。”
周围陆陆续续也有人抱怨道：“还活着干什么，永远都是这样，那我也不叫了。”
“好像很只有死了，一了百了。”
自然也有很多人愿意，不愿意交了的，大多也都豁出去了。
本来周燕青以为，没有一个人站在沈珍珠身边，未曾想，是这样的结果。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怎么会这样……
“你们干什么呢？这沈珍珠是的郎君是许清桉，是首辅，你们可不是，你们到时候是真的死！”
大家也不是傻的。
站出来说道：
“我们多少也都知道，你们这些大官运作，也都是在背后运作吧。这小娘子看着压根不像是仗势欺人的人、”
“先前那老头没钱交秋税，人家还帮忙了。也从来都没有见你们这些大人帮过谁。”
“别口口声声地说那些为了百姓好的话，我们也不是傻子，表面上亦或是自己真心做出来的事情，我们都看着，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你们压根就讨厌我们，从骨子里的轻视。也不必装出来爱民如子的样子。”
“……”
听着这些诋毁。
周燕青咬牙切齿：“真是太给你们脸了。”
“把自己当成哪根葱了？”
捏着拳头道：“不愿意缴税的，这个时候就发配流放，要么去修宫殿，要么去修桥。该去哪里去哪里。”
“别在汴京碍眼。”
谁都知道，修宫殿和修桥，都是苦寒之地，他们过去，差不多在路上就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身边多少的人都是死于此。
已经数不胜数了。
筹集的时候就害怕死，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
现在也觉得可笑，活着也是靠着别人一句话，死了也是。
看看，这个大人怒了，就可以随随便便决定大家伙的生死。
那个最先站出来的老伯直接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啊！我一把年纪，家中七口人，老伴死了。”
“我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死了。”
“两个女儿嫁了人，一个进了大户人家做通房丫头被打死了，另一个嫁给了普通人家因为缴秋税，被卖出去抵债了。我找不回来。”
“我想帮女儿，但是我们家还是那么多税额。我三个儿子，都是挨个出去抵债。你看，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苟且偷生。”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就是老老实实地种田，种地。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之后还要忙着来外面打零工，看看能不能卖点野菜。”
“但是不成，压根没有人买我们的东西，没有谁告诉我们怎么活下去，只是知道，一年到头，从早到晚，从来都没有什么收获。”
“死吧，死了一了百了。”
说完，没有多反应，就朝着周燕青身边将士的长刀冲过来。
周燕青不可思议，想要让人把刀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血，溅的到处都是。
不知道有没有把周燕青一行人点醒。
她抬眼看，只看到了那些将士嫌弃，还有害怕，以及周燕青的生气。
是的，没有一个人有别样的情绪，甚至愧疚都不曾有。
他们宁愿担心自己的刀剑染了血，脏了，要清洗……
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刀剑之下，死了一个被他们压迫致死的百姓。
可能，在他们的眼中。
沈珍珠乃至千千万万个百姓，都是该死的……
想起这些，她眼角不由得滑落下来眼泪。
周围的这些人一个个也都颤抖着。
因为……感同身受。
如同死去老伯这样家庭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以为是少数，谁知道这个时候流眼泪的都是多数。
一年交一次钱，死一个人。
好像就是为了保住最有希望的那个。
但是其实，活着的那个人，内心才是最愧疚，也是煎熬难受。
还不如，早点死，死了一了百了。
规则，是人定的！
沈珍珠现在，站在那里。
捏着拳头红着眼：“老子不服，周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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