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明失笑，转身去哄女儿。
“梧儿十岁生辰，父亲送你一匹小马可好？”
“父亲的意思是同意我随哥哥们学骑射了？”王栖梧带着一双红红的眼眶望向王端明。
王端明点点头，又把筷子递给祝筠，缓缓说：“前几日去上元县考察民政，路过江宁布政使林泰家在城外碧溪山中的庄子，说是收成不好荒了许久，他家也没经营的心思。我瞧着那倒是适合做个马场，明日我跟他说说，买过来。”
“母亲，父亲定是担心那些人教得不好，怕我受伤呢，母亲教我骑马可好？”王栖梧走到祝筠身边，轻轻摇着祝筠的手。
祝筠摸摸女儿的头：“母亲教得不好，让你父亲找个正经老师给你们。”
瞥了王端明一眼，王端明讪讪笑着给祝筠夹菜，一家人又开始和和美美地吃饭，仿佛没发生过这件事。
饭毕，王栖梧兴冲冲跑回栖霞院，念安也刚吃完饭，坐在榻上拿一本《医经小学》看着。
忽然听见王栖梧的声音：“阿念，阿念，我父亲要让我们学骑射武术了。”
念安跳下榻，冲到院子里：“果真？”
“自然是真的，明日就要在碧溪山买个庄子做马场呢。”
“那我们可以去马场里学射箭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叽叽喳喳聊着天进了正房。
王栖梧走来走去，一会让彤鹤去找料子做骑装，一会儿又要做护臂，一会儿又要做马鞍，念安看着她在房里来回踱步，也跟着笑。
两人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在山林间骑马射箭、英姿飒爽的模样。
“阿念，母亲原本也是爱骑马射箭的，今日我让她教我，她却不愿。我知道那并非她本意，你说，为何男子就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而女子，却只能困在这西方庭院之中？”
念安听言也皱起了眉头：“我也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我看到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嫁人后，便在内院做些针线浆洗做饭的活计。渡船摇橹的是男人，账房和掌柜也是男人，知县知府也是男人，收赋税的也是男人……不过杨夫子不一样，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女夫子。”
王栖梧摇摇头：“可是书院里的夫子们都考过功名，杨夫子进不了书院，也考不了功名。”
雪鸥把这些话学给祝筠听了，祝筠笑了笑，打发兰悠把杨夫子叫来。
杨佩兰提着桃花酒进了琦芳院，就看见祝筠己经独自坐在石桌旁喝了起来，眼眶红红地看着她，杨佩兰愣愣地叫了一句：“夫人？”
“佩兰，你为何不去考个功名？”
杨佩兰也不行礼，自顾自走到祝筠身旁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
“淑宁公主和亲之前，圣上让我拟几个封号。西北战事节节败退，我想她既要去和亲，就选了镇西、定西、安邦三个封号让圣上挑。圣上发了怒，夺了我公主女傅和代诏女官的职务，回宜妃娘娘身边做了个女史。”
“月儿做的本就是镇国安邦的事情，怎么就得不了这么个封号？”
祝筠冷笑道：“我祝家为了西北，前仆后继，也不见他满意。”
杨佩兰慌了神，看了西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夫人，你醉了，我扶你回房。”
二人在小花厅落了座，叫来丫鬟上了点心，屏退众人，又开始喝起酒来。
“大姐姐她，过得可好？”
惊春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惊春醒最新章节随便看！“宜妃娘娘……很好，圣上颇为宠爱，今春兰昭容去世，圣上便把先兰昭容所出的六皇子送到娘娘身边抚养。六皇子颇为孝顺，娘娘心情也好了不少，倒是不再每日都念着二公主了。”
“六皇子？什么时候的事？”
“我出宫之前，那时夫人己经启程江宁了。”
“父兄不在，左右圣上不用顾忌，倒是愿意给大姐姐一个儿子。”祝筠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宜妃娘娘同我说，家中有一幼妹，是她带着长大的......”
景和八年，忠勇侯奉皇命，带着儿子去了西北战场，却只送回来两具棺椁。
皇帝为了抚恤老臣，将忠勇侯长女祝黎从宜充容越级封了宜妃，又让祝家二房降等袭了忠勇伯爵位。忠勇侯母亲沈老太君同时失去长子和唯一的孙子，大病了一场，又强撑了三年，将十八岁的孙女嫁给了当时兵部郎中的独子王端明，祝筠回门后的第三天，沈老太君撒手人寰。
杨佩兰当时是宜妃身边的女史，沈老太君去世后，宜妃封了一年的宫。
“月儿嫁到西北，大姐姐竟也舍得。”
“不舍，又有什么用呢。西北沙海一族求娶公主，皇亲宗室一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大公主早己出嫁，除了二公主，再没有合适的了。”杨佩兰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圣上也不舍，她自己一人跑到养心殿，跪了整整一日，说妹妹们年幼，只能嫁她。”
祝筠半倚在榻上，抬手打翻了酒盏：“沙海一族被我父兄当年教训得服服帖帖，把月儿送过去，这不是给沙海人送活靶子吗？”
杨佩兰忙起身收拾酒盏，就看到祝筠在一旁用帕子掩面啜泣，又过去递帕子。
祝筠接过帕子，摇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许身半世卫山河，怎料朝堂负甲兵。”
杨佩兰安慰道：“沙海签了停战书，许诺七年不对大靖朝出兵。”
祝筠红着眼道：“代价是嫁了一个公主，每年还要给他们送茶丝瓷铁、粮草兵器？”
杨佩兰哑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给祝筠重新斟了杯酒。
首到第二日，王嬷嬷来送小姐生辰宴的章程时，祝筠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粗粗看完礼宾房送来的章程，祝筠道：“不过只是十岁生辰，又不是满月宴、周岁宴、及笄宴，倒也不必大办。只瞧着老爷走动得紧的几家，家中有与梧儿差不多岁数的姑娘的，让梧儿下了帖子请了就是了。”
王嬷嬷欠身回话：“礼宾房那边估摸着，这是府里到江南第一次宴请，难免得热闹些，不至于下了咱们府里的面子。”
祝筠扶额摆手：“不必了，何必做了场面给人家看呢。到时候御史参咱们府里一本，就说老爷治家不严，后宅挥霍无度，我们如何辩驳的清？谁定的章程？扣半月月例银子。”
王嬷嬷听完，吓得手心都出了汗：“是奴婢家那位定的，他考虑不周，待明日改好了章程，奴婢再送来给夫人过目。”
祝筠轻轻揉着太阳穴：“康顺所思所虑也不无道理，月例照扣。你待会跟瑞香去琦芳院，我那有两支善琏镇的湖笔，你拿回去给他，让他好好订章程，下不为例。”
“还有，宴客的地方可定了？”
“回夫人话，原定的是前院西园的拂风馆和内宅的吟风阁，如今前院不用了，要不要换个小一些的地方？”
祝筠点头：“正是如此，换到渡月台，那地方小巧精致又邻水，倒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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