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打算如何？难道真要出面搅黄这门亲事？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而咱们说到底都是外人。再者，万一他们双方你情我愿，咱们又何苦卷入其中，自讨没趣？”
林朝云一句句发问，眼里满是疑惑。
王栖梧道：“可是孙大姑娘身边的明儿求到了韩七姑娘面前，想来孙大姑娘也是不愿嫁的，她不是一心要入宫吗？”
林朝云道：“她去求了韩七姑娘，又不是来求你我，你们上赶着去帮她，最后落不得好，旁人又怎么看你们？”
王栖梧和念安都知林二姑娘是为了自己好，心下也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便哑了口。
徐若晴道：“那就眼睁睁看着那孙大姑娘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成？”
林朝云道：“她嫁给谁，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若晴也不再言语，云霞往远处看了看，忙说：“小姐姑娘，灵蔓过来了。”
几人都朝着路上看去，灵蔓走得很快，到了亭子下面，灵蔓行了个礼，抬头朝上面几人道：“小姐，二少爷让我过来给你送东西。”
王栖梧倚在扶手上：“都是自己人，你上来罢。”
灵蔓应了，上来从衣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王栖梧。
王栖梧道：“二哥哥还说了什么话？”
灵蔓道：“二少爷说，他同那几家公子打听了，那人被打前，讲的就是纸上的话，还有旁的，这些人也不清楚，明日去学堂，他再找好友问问。”
“知道了，你回去罢。”
灵蔓应声走了，王栖梧方才展开手里的纸，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念安道：“给我看看。”
王栖梧朝念安递了过去，徐若晴也凑了过来。
“若得高官女妆奁，何须苦读登龙门。”
林朝云蹙眉道：“这又是什么浑话？”
念安道：“孙大姑娘那个表兄在秦淮河画舫上同那些公子哥们吃醉了酒，讲的浑话。”
王栖梧道：“果真是个下作坯子！”
林朝云道：“此事孙夫人可知情？”
念安语气笃定：“孙大姑娘央着韩七救她出府，未必就因这缘故。孙夫人点头应下这门亲事，到底知不知情，尚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远在高淳的孙知府，对此事定然一无所知。”
徐若晴眉眼间透出思索之色：“孙知府既不想让女儿进宫遭罪，又不愿违逆女儿心意，这才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寻觅家世、品行皆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女婿，说到底也是舐犊情深。若他心里真放不下女儿，自然不会忍心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林朝云道：“挑个机灵的人将此事传到孙夫人耳朵里，她向来疼惜孙大姑娘，知晓后必定不会让孙姑娘跳入这火坑，咱们也就不用蹚这浑水了。”
王栖梧眼眸发亮，拍手道：“林姐姐这主意妙！孙夫人对孙大姑娘的疼爱众人皆知，只要消息传到她耳中，这门亲事铁定黄。”
念安笑道：“林姐姐方才还劝我们，这会儿倒是先想了法子。”
林朝云笑道：“明明是你们为着不相干的人劳心劳力，我要是不赶紧支个招，等你们吃了亏，保准又要来我跟前哭。”
王栖梧忙道：“现在得想想从哪儿打听到孙夫人的去处，好派人去传话。”
念安道：“你们说明儿会不会知道？”
林朝云道：“不可！这事情咱们几个暗地里出出力尚可，若是问了明儿，这事情便摆到明面上去了，倘若被牵扯上了，难保不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徐若晴道：“明儿方才说了，六月六那家人会去孙府纳采问名，那孙家定然是要开始置办嫁妆了的，江宁城中出了名的给姑娘家置嫁妆的铺子，无非就是那么几家。这些铺子又有商会管着，哪里有大主顾，商会保管是第一个知道，还会几家通气……”
念安道：“所以此事可以去找商会的人打听？”
徐若晴点点头，道：“若是要订衣裳布料，那便更好找了，全江宁城贵女的嫁衣都是自家绣房自己做的，除非是婚期定的急，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可选。”
王栖梧道：“绮罗坊！”
念安道：“我有法子了！找人去找绮罗坊的掌柜套套话，看看最近有没有大主顾到那里看料子。”
云霞道：“姑娘，我能去！”
彤鹤也道：“小姐，我也可以去！”
林朝云忙道：“云霞可以，彤鹤看起来年纪尚小，不行。”
念安缓声说道：“云霞也不行，那绮罗坊大主顾的行踪，岂会轻易透露给我们，还需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未免会太过显眼，反倒引人怀疑。”
“有什么好怀疑的？”徐若晴把身边的侍女推了出来，自信笑道：“我身边的典墨时常帮我去绮罗坊订衣裳，如今我三哥婚期将近，我作为妹妹想提前去绮罗坊挑些上等料子，给未过门的嫂子裁新衣。这理由可还行？”
念安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下额头笑道：“瞧我这脑子，竟一时糊涂！咱们背靠江宁织造府，整个江南但凡和布料沾边的商贾，哪个敢不给徐姐姐府上几分薄面？”
王栖梧道：“那明日我和阿念来姐姐府上，跟着姐姐一道去绮罗坊探探。”
林朝云连忙叮嘱道：“你们行事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徐若晴柔声笑道：“林妹妹只管放心，等有了消息，我即刻派人传信给你。”
林朝云佯装嫌弃，笑道：“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别来烦我。”
王栖梧笑道：“林姐姐就是嘴硬心软……”
五月二十西，骄阳炙烤江宁城，日头移至中天，王栖梧和念安也下了早课。
栖霞院。
王启桢脚步匆匆，一路首接进了正屋，衣袂翻飞间还带进来一股燥热的风。
“阿梧阿念，还是你们这栖霞院舒服。”
一屋子侍女正在布菜，隔着一道珠帘，念安和王栖梧坐在冰山旁的塔上，彤鹤和云霞靠在脚凳上给俩人打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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