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钦垂落的龙尾扫过玉阶，金鳞刮擦声刺得杨戬眉峰一跳。他反手将三尖两刃刀插进珊瑚地面时，手腕却被玄色衮袖卷住的龙爪扣住——敖闰五指力道泄了三成，拇指无意识着他腕间旧疤，那是七百年前共镇弱水时留下的。
"昆仑雪灵芝要混着你的心头血用，真当本君不识药理？"敖闰的龙角擦过杨戬耳畔，暴喝声里混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杨戬嗅到对方衮服上熟悉的沉水香，当年他们在昆仑山巅种下的那株龙涎树，如今该亭亭如盖了。
水晶宫在鲸骨号角声中剧烈震荡，敖寸心扶着的蟠螭玉柱裂开细纹。她看着杨戬绷紧的下颌线，三百年前父王带着这道弧线上的咬伤从瑶池宴归来，笑着说司法天神喝醉了咬人。
"陛下教训的是。"杨戬突然擒住敖闰手腕反压在玉壁上，三尖两刃刀的冷光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他指尖凝起治愈术的金芒，却故意划过对方逆鳞："可你也忘了，当年是谁剖了半颗龙心来养我的三昧真火？"
敖闰龙尾猛地缠住司法天神腰甲，穹顶垂落的珠帘应声炸裂。碎玉纷飞间，老龙王衮服浪涛纹路逆流成决堤之势："那你更该知道，我宁可再剐一次龙鳞，也不会让寸心变成你娘那样的......"
最后一个字消融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杨戬沾着雪灵芝粉末的拇指按上敖闰嘴唇，药香混着血腥在齿间蔓延。他们背后，敖钦伤口的金血正顺着玉阶蜿蜒成宿命的纹路。
"大哥要清洗的名单里，有当年为我们传递婚书的东海蛟女。"杨戬突然松手，任由敖闰踉跄着撞碎水晶屏风。他垂眸擦拭刀锋上属于鲲鹏的血，却擦不净那些在弱水洪流里相缠的龙鳞与银甲的记忆。
敖寸心捏着龙鳞密信退到玄冰窟阴影里，看着父王逆鳞处嵌着的昆仑镜碎片——那分明与杨戬胸前银甲缺口的形状严丝合缝。
"三日后辰时归墟议事，穿我送你的玄鳞甲。"杨戬转身时，一片银甲悄悄落进敖闰掌心。那是从他们共同炼化的本命铠甲上剥离的，内侧还刻着弱水劫那夜的星图。
敖闰攥紧银甲嗤笑，龙爪却小心避开锋利边缘："司法天神这是徇私？"他抬手将玄冰窟裂缝冻住，冰霜却温柔绕过杨戬衣摆。
"是叙旧。"黑衣天神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中，一缕银发却缠住了龙王指尖。归墟方向传来鲸骨号角的长鸣，震碎了冰层下封存七百年的并蒂珊瑚。
敖寸心的鲛绡鞋刚踏上龙神殿台阶，北海龙王突然将犀角杯砸碎在砗磲地面。飞溅的碎片擦过她脸颊，划出一道血线："敖闰！你纵容杨戬重伤我儿的时候，可想过龙族同气连枝？"
"三弟来得正好。"敖光龙尾重重拍打金座，应龙首级雕像的眼珠突然迸出血泪，"把你西海私藏的昆仑镜碎片，放进归墟阵眼。"老龙王冠冕珠帘随着厉喝簌簌颤动，十二旒玉珠滚到敖闰脚边，被他一脚碾成齑粉。
雌龙将突然掀翻青铜灯树，流淌的鲛人油在地面燃起幽蓝火焰。她布满裂痕的战甲簌簌掉落，露出心口狰狞的贯穿伤："当年你剐我龙筋时说'为龙族大业'——"断爪猛地撕开敖光衮服下摆，露出他龙尾处暗红的捆仙锁痕迹，"那这玉帝亲赐的枷锁印，是不是也该熔进归墟？"
"放肆！"敖光龙爪暴长三尺，却在掐住雌龙将咽喉时被敖闰的冰锥刺穿掌心。西海龙王玄色衮服逆流的浪涛纹路突然化作实体，将归墟之水逼退三丈："大哥不如先解释，为何南海镇海戟上有你的逆鳞气息？"
敖寸心突然被龟丞相拽到蟠龙柱后。她看见雌龙将咳出的金血渗入砗磲砖缝，那些沉睡的龙族战甲碎片突然开始嗡鸣。当北海龙王第三只断角戳进舆图中的西海位置时，她发间的三尖两刃刀碎片突然飞射而出，将敖光冠冕钉上穹顶。
"好个西海公主！"敖光抹去龙须上的血渍大笑，归墟之水在他身后凝成万千兵刃，"既然杨戬连本命神器都舍得给你——"他龙瞳突然转向敖闰，"那三弟是否也舍得用寸心的逆鳞，换你西海龙脉百年安宁？"
敖闰的龙爪骤然掐碎玉案，冰霜顺着裂痕爬上敖光龙尾："七百年前弱水决堤，大哥也是这般逼我剜出半颗龙心。"玄色衮服突然迸裂，露出心口处与杨戬银甲同源的伤痕，"如今又要故技重施？"
雌龙将突然扯断颈间锁链，混沌气息冲散了归墟水刃。她将断爪插入自己心口伤疤，拽出一段缠绕三昧真火的龙筋："小寸心，看仔细了！这上面除了玉帝的封印，可还有你父王当年拼死留的生机？"
敖寸心踉跄着接住飞来的龙筋，灼痛让她看清筋脉间流转的银光——那是杨戬独有的法力痕迹。当她抬头时，正看见父王逆鳞处的昆仑镜碎片与敖光龙尾的捆仙锁印共鸣，在穹顶映出瑶姬仙子坠海的幻象。
"朔月之夜，不是龙族上剐龙台。"敖闰突然挥袖冻住整个归墟，冰棱中封存的却是杨戬银甲残片，"而是有人要借我们的血，洗去天庭的罪孽。"
敖光暴怒的龙吟震碎了半数鮫人灯，他在昏暗中抓起雌龙将的断爪指向西方："那你就等着看杨戬亲手——"
话未说完，敖寸心腕间突然迸发的三尖两刃刀神光，将龙神殿穹顶劈开一道横贯星河的裂痕。
星河裂痕中坠落的星砂灼穿了归墟之水，敖寸心腕间的三尖两刃刀碎片正在融进她的血脉。雌龙将突然拽断自己半截龙尾掷向穹顶，爆开的血雾里浮现出七百年前弱水畔的画面——玄甲染血的敖闰抱着昏迷的杨戬，正将龙心精血渡进司法天神苍白的唇间。
"大哥看够了吗？"敖闰的龙爪穿透血雾，捏碎了那段幻象。冰霜顺着他的手臂蔓上穹顶裂痕，却在中天位置被突然降下的金色锁链绞碎。十二道捆仙索穿透龙神殿地面，将诸位龙王牢牢钉在星宿方位。
敖光龙尾的枷锁印亮如烙铁，他每挣扎一次，西海舆图上的水府就崩塌一座："敖闰！你真要为了个天庭走狗......"
"他不是走狗！"敖寸心突然嘶吼，发间银簪炸成万千星芒。那些嵌在砗磲地面的战甲碎片纷纷飞起，在她周身拼成半副染血的银甲——正是杨戬当年劈山救母时穿戴的护心镜。
雌龙将突然大笑，断爪插入自己心口拽出团缠绕雷光的记忆："小丫头可知，你父王为何独掌西海霜雪？"她喷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画面：弱水泛滥之夜，敖闰跪在凌霄殿前，龙角拴着截断裂的捆仙锁，而玉帝案头摆着盛满西海龙族精魄的冰盏。
"三弟用全族半数性命换来的弱水治权，原来是为护着......"北海龙王话音未落，整条龙躯突然被金色锁链绞成血雨。敖光冠冕上残留的玉珠尽数爆裂，露出藏在发间的半块昆仑镜。
"现在轮到你了。"敖光龙爪穿透冰霜抓向敖闰心口，却在触到杨戬银甲时被突然降下的三尖两刃刀斩断。司法天神的身影从穹顶裂痕中踏星砂而来，银甲缝隙里还嵌着西海玄冰的碎屑。
杨戬的刀尖抵着敖光咽喉，左手却温柔覆上敖闰心口伤痕："我来取七百年前寄存的东西。"他尾指勾起一缕西海龙王霜白的发，发丝瞬间融进三尖两刃刀的神光里。
敖寸心突然惨叫，周身银甲碎片开始撕扯她的逆鳞。雌龙将猛地扑过来用断爪插入少女脊背，拽出的龙筋竟缠绕着与杨戬同源的法力："傻丫头，你的降生本就是他们用半颗龙心与神目精血换来的！"
整座龙神殿开始崩塌，敖光手中的昆仑镜碎片突然飞向归墟漩涡。镜光扫过之处，众人窥见玉帝虚影正在瑶池畔把玩着西海龙脉凝成的珠串。敖闰突然挣断捆仙索，龙角撞碎镜面时溅起的混沌之气，将杨戬银甲染得如同当年弱水畔的新郎喜服。
"带寸心走！"敖闰的龙尾缠住杨戬腰甲将他甩向星河裂痕，自己却迎着昆仑镜爆开的强光化作万丈冰龙，"记得把婚书刻在......"
最后的嘱咐被归墟轰鸣吞没。敖寸心在坠入虚空前最后看到的，是父王逆鳞处的昆仑镜碎片与杨戬银甲拼成完整的太极图，而雌龙将正用残躯堵住天庭降下的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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